流氓被拖走了，热闹看完了，地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但有些东西，就是不一样了。
空气里好像还残留着刚才那点紧张和暴力的味道，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有点呛鼻子，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
苏晚晴低着头，机械地挥着锄头，清理渠边的杂草。
但她的心，根本静不下来。
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一遍遍回放着刚才那惊险的一幕——那两个流氓猥琐的嘴脸，他们伸过来的脏手，那种令人作呕的恐惧……然后，就是他像天神一样突然出现，雷霆万钧的两下，世界就清静了。
他的背影那么宽，吼声那么大，拳头那么硬……
想着想着，她的脸就有点发烫，手心也开始冒汗，锄头差点砸到自己脚面。
（OS：丢死人了……怎么老想这个……）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刘光福。
他好像啥事没发生一样，抡着铁锹挖淤泥，力气大得吓人，一锹下去能带起一大坨黑泥，甩到岸上啪嗒一声。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子蛮横的劲儿。
（OS：他……他刚才为了我，打人了……打得好狠……）
心里有点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对，就是安全感。
好像有他在旁边，那些可怕的、恶心的事情，就再也近不了身。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心里慌慌的，又有点贪恋。
刘光福其实也没表面上那么平静。
他一边吭哧吭哧挖泥，一边心里也在嘀咕。
（OS：妈的，刚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那俩孙子鼻梁骨估计碎了……不会给老子惹麻烦吧？）
（OS：不过敢动苏晚晴，废了他们都活该！老子没下死手算他们走运！）
他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苏晚晴。
她好像吓坏了，小脸还白着，锄头都拿不稳了。
（OS：这资本家小姐，胆子就是小……唉，还得老子多看着点。）
这么一想，他干活的位置又下意识地往她那边挪了挪，确保她一首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休息的哨声响了。
大家三三两两找地方坐下，拿出水壶喝水。
今天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刚才那场“英雄救美”。
“光福！牛逼啊！”孙卫国凑过来，一脸崇拜，“那两下子！太帅了！跟武打片似的！你练过啊？”
刘光福心里得意，面上还得装谦虚：“练啥练，就是急了，瞎打。”
“瞎打能打成那样？”另一个男知青不信，“我看你那动作，干净利落！绝对是练家子！”
（OS：练家子？老子是挂逼！）
刘光福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赵伟推推眼镜，比较理性：“不过光福，下次还是注意点分寸，打伤了人，万一对方闹起来，也是麻烦。”
刘光福点点头：“知道，我有数。”
（OS：有个屁数，当时火上来，只想捶死那俩王八蛋。）
周晓白和几个女知青围在苏晚晴旁边，叽叽喳喳。
“晚晴，吓坏了吧？没事了没事了。”
“光福同志真是太厉害了！要不是他，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是啊，刚才他冲过来那样子，虽然吓人，但太有安全感了！”
苏晚晴低着头，小声应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周晓白看着她那副样子，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笑道：“晚晴，光福同志对你可真不一般啊……那么拼命……”
苏晚晴的脸唰地红透了，像染了胭脂，头垂得更低：“别……别瞎说……他是帮助同志……”
“帮助同志？”李红也凑过来，挤眉弄眼，“他咋不来‘帮助帮助’我呀？我看啊，光福同志就是对你……”
“没有的事！”苏晚晴急忙打断她，心跳得厉害，“你们别乱猜……”
但女知青们那暧昧的眼神和笑容，让她浑身不自在，心里那点异样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张建军独自坐在一边喝水，看着这边热闹的景象，尤其是刘光福那副被众人追捧还假装低调的德行，嘴角撇了撇。
（OS：嘚瑟！）
但他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刚才刘光福那爆发出来的力量和狠劲，确实……非同一般。
这家伙，藏得够深的。
下午干活，刘光福几乎就成了苏晚晴的专属保镖。
也不明说，就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在哪段干活，他就在附近清理河道或者干点别的。
苏晚晴能感觉到他那若有若无的保护，心里更乱了。
有时候鼓起勇气想跟他道声谢，一对上他那看似随意扫过来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跳加速，赶紧低下头。
（OS：他……他是不是在看我？）
刘光福其实也挺别扭。
（OS：老这么盯着人家看，是不是太明显了？别把人家吓着……）
（OS：可不盯着又不放心……这荒山野岭的，再冒出个流氓咋整？）
他就这么一边纠结，一边不由自主地履行着“护花使者”的职责。
收工回去的路上，气氛更微妙了。
苏晚晴故意落在最后，磨磨蹭蹭。
刘光福也不知道咋想的，也放慢了脚步，跟她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并排走着。
两人都没说话。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前面的知青们偶尔回头看看他俩，发出意味不明的低笑声。
苏晚晴的脸一首红红的。
刘光福挠挠头，没话找话：“那啥……今天没事了吧？”
苏晚晴轻轻“嗯”了一声。
又没话了。
过了一会儿，苏晚晴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刘光福摆摆手，故作轻松：“嗐！谢啥！路见不平一声吼嘛！应该的！”
（OS：老子吼得是不是太大声了？显得不够沉稳？）
苏晚晴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水光潋滟，带着真诚的感激和一丝别的什么：“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后机灵点，别一个人落单。”刘光福叮嘱道，“再有这种事，大声喊，我耳朵尖，听得见。”
（OS：老子这耳朵，隔着二里地都能听见！）
“嗯……”苏晚晴又低下头，嘴角却微微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心里那股暖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走到知青点院子门口，眼看要分开了。
苏晚晴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干净手绢包着的东西，飞快地塞到刘光福手里。
“这个……给你。”
说完，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女宿舍院子。
刘光福愣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个还带着体温的小包。
（OS：啥玩意儿？定情信物？）
他心跳有点加速，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赶紧溜回男宿舍。
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打开手绢。
里面是……两块小巧精致的、烤得微微焦黄的饼干？看着就不像本地货，像是从上海带来的稀罕物事。
旁边还有一小撮细细的、金黄色的……烟丝？闻着挺香。
（OS：饼干？烟丝？这啥意思？）
他捏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
嗯，酥脆，香甜，跟那喇嗓子的窝头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OS：好吃！资本家小姐就是会享受！）
又捏起一点烟丝闻了闻。
（OS：好烟啊！比王队长那旱烟强多了！）
他心里顿时美得冒泡。
（OS：嘿嘿，知道给老子送吃的了！有进步！不枉老子英雄救美！）
他宝贝似的把饼干和烟丝重新包好，揣进怀里。
这可不能让别人看见，得偷偷享受。
晚上躺在炕上，刘光福回味着那饼干的香甜，还有苏晚晴塞东西给他时那羞怯的眼神，心里跟猫抓似的，又痒又甜。
（OS：这资本家小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近嘛……）
而女宿舍那边，苏晚晴躺在炕上，用被子蒙着头，心里小鹿乱撞。
（OS：他……他收下了吧？会不会觉得太寒酸？那饼干都快放坏了……烟丝是爸爸以前留下的，也不知道他抽不抽得惯……）
她想起他挡在她身前的样子，想起他故作轻松的语气，脸上又开始发烧。
（OS：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以前觉得他粗鲁、莽撞、有时还有点痞气。
可现在，这些印象好像都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大的、令人安心的、甚至有点……迷人的感觉。
少女的心扉，就像被那雷霆万钧的两拳，猛地砸开了一条缝。
虽然她自己还不愿意完全承认。
但有些种子，一旦种下，就会悄无声息地发芽。
刘光福翻了个身，咂咂嘴，梦里都是饼干和某人羞红的脸。
英雄救美这桥段是老了点。
但架不住……它真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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