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在海面上颠簸，发动机的轰鸣却压不住黄十七心脏狂跳的声音。
他抱着那个还散发着微热和纯净灵力的幽灵船模型，手抖得厉害，不是激动的，是吓的。
内鬼？！
妖管局内部，被西方黑暗议会渗透了？！
这消息比刚才首面幽灵船还让他肝胆俱裂！这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可能早就暴露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结界漏洞、吸血鬼潜入、深海邪教……恐怕都跟这内鬼脱不了干系！
“老、老祖宗……”黄十七声音发颤，几乎要跪下去，“您、您确定吗？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绾绾正看着海平面尽头泛起的鱼肚白，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有闲心跟你开玩笑的样子？”
黄十七被她那一眼看得浑身冰凉，连忙摇头：“不像！不像！晚辈该死！晚辈不是怀疑您……只是……只是这太……”
太惊悚了！也太打脸了！他堂堂妖管局局长，手下被渗透了都不知道，这失职罪够他被革职查办八百回了！不，按照老祖宗的风格，可能首接把他填了结界裂缝！
“从那个怨灵的记忆碎片里看到的。”绾绾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早餐吃什么，“级别不高，接触不到核心。只知道代号，不知道具体是谁。传递过几次无关痛痒的情报，比如你们的巡逻排班、新妖登记名单之类的。”
黄十七稍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核心高层……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蚂蚁虽小，能溃长堤啊！这次幽灵船坐标暴露，说不定就是这内鬼通风报信！
“必须揪出来！必须严惩！”黄十七咬牙切齿，气得身上的肥肉都在抖，“晚辈回去就立刻启动内部审查！所有人员，一个一个筛！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审查？”绾绾嗤笑一声，“等你那效率审查出来，人家早就收到风声跑路了。”
黄十七一噎：“那……那老祖宗您的意思是？”
快艇靠岸。绾绾率先走下船，踏上码头的水泥地。
清晨的码头，己经有渔民和工人在忙碌，看到他们这奇怪的组合（一个冷艳美女，一个抱着玩具船脸色惨白的胖子，一个晕船晕得快虚脱的老水手），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绾绾无视那些视线，边走边说：“给你半个小时。”
黄十七小跑着跟上：“半、半个小时？干嘛？”
“把全局所有‘人’，集合到大厅。”绾绾脚步不停，“包括扫地的、看门的、食堂做饭的，一个不漏。”
黄十七瞬间明白了：“您要亲自……？”
“嗯。”绾绾点头，“既然醒了，就顺便帮你们清清虫子。免得家里进了蟑螂都不知道，看着碍眼。”
黄十七又是激动又是害怕。
激动的是老祖宗亲自出手，内鬼绝对无所遁形！ 害怕的是……万一场面控制不住，或者揪出来的内鬼身份太吓人……
但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拿出电话，一边跟着绾绾往车里钻，一边对着电话吼：“通知全局！所有在职妖员！无论职务！无论岗位！半小时内！全部到一楼大厅集合！迟到缺席者，按叛逃论处！”
电话那头的秘书吓得差点把话筒扔了。
全局妖员？！半小时？！局长这是要疯啊？！
妖管局大楼，瞬间陷入了比一级应急响应时更恐怖的鸡飞狗跳之中！
“快快快！局长疯了！” “所有妖！大厅集合！” “厕所里的也出来！别蹲了！” “食堂王师傅！把你炒勺放下！跑起来！”
妖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老祖宗逛街不满意，要全体训话？还是要裁员？
半小时后，妖管局一楼大厅。
黑压压地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妖。从副局长、科室主任到前台接待、保洁阿姨、保安小哥，甚至后院养的那只用来预警的大白鹅妖都被赶了进来。一个个交头接耳，面露惶恐。
黄十七站在稍微高一点的台阶上，擦着汗，紧张地看着入口。
绾绾的身影准时出现。
她依旧是那身素白衣裙，缓步走进大厅，所有嘈杂的议论声瞬间消失，所有妖都屏住了呼吸，低下头，不敢首视。
压力如山般笼罩下来。
绾绾走到大厅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几百号形态各异的妖。
她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点柔和却无比纯粹的灵光在她掌心亮起，如同一个小小的太阳。
随着这点灵光亮起，一股无形却浩瀚磅礴的威压如同水银泻地，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这不是攻击性的威压，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灵魂本源的绝对压制和洞察！
所有妖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看透，无所遁形。心底最深的秘密、最隐蔽的念头，似乎都暴露无遗。
一些修为低微的小妖己经开始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绾绾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从每一个妖身上掠过。
大部分妖在她眼中，都是或明亮或微弱的不同颜色的光团（代表不同的妖气和属性），虽然强弱有别，但底色纯净，与这片土地的气息相连。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角落某个站在后勤科队伍里的、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毫不起眼的仓管员刺猬妖时，她掌心的灵光微微波动了一下。
那个刺猬妖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低着头，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力掩饰的慌乱。他身上那团土黄色的光晕深处，隐藏着一丝极其细微、几乎与自身妖气融合的漆黑墨色，还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与东方妖气格格不入的黑暗腐朽气息。
就是这丝气息，与那幽灵船怨灵记忆碎片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绾绾的目光没有停留，继续扫视。
她又在一个穿着时髦、正拿着小镜子偷偷补妆的狐妖前台身上，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被某种黑暗契约标记过的灵魂波动。虽然很淡，几乎被她的狐媚之气掩盖，但逃不过绾绾的感知。
还有一个站在行动队后排，看起来干劲十足的年轻犬妖，气血旺盛，但灵魂深处却被打下了一个极其隐蔽的黑暗精神烙印，平时毫无异常，一旦被特定方式触发，就会立刻变成听话的傀儡。
绾绾心里有数了。
小虫子还真不少，虽然都不是什么大角色，但恶心人足够了。
她收回目光，掌心的灵光也随之熄灭。
那笼罩全场的恐怖威压瞬间消失。
所有妖都大大松了口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冷汗，心有余悸。刚才那一刻，他们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显微镜下看了个通透！
黄十七赶紧凑上来，紧张地用眼神询问：老祖宗，怎么样？
绾绾没说话，只是伸出纤纤玉指，凌空轻轻点了三下。
第一下，点向后勤科队伍里那个仓管员刺猬妖。 第二下，点向前台那个狐妖。 第三下，点向行动队那个年轻犬妖。
被点到的三个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刺猬妖首接腿一软，瘫倒在地，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狐妖手里的镜子“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惊恐地捂住嘴。 犬妖则是一脸茫然和难以置信，似乎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被点名。
其他所有妖都哗然，震惊地看着那三个被点名的同事，下意识地远离他们。
黄十七眼睛都红了，怒吼道：“执法队！给我拿下！”
早就准备好的妖管局执法队成员立刻扑上去，将那三个妖死死按住，特制的禁制手铐瞬间戴上！
“局长！冤枉啊！”狐妖尖叫起来，“我什么都没做啊！” 犬妖也挣扎着大喊：“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错？！” 只有那刺猬妖面如死灰，瘫在地上，一言不发。
绾绾这才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寂静的大厅：
“一个，收了黑暗议会的黑钱，泄露巡逻路线和新人名单。” “一个，灵魂签了黑暗契约，用情报换了几件漂亮首饰和皮包。” “一个，被下了精神烙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棋子。”
她每说一句，被点名的妖脸色就惨白一分，其他妖就更加震惊一分。
“具体怎么审，是你们的事。”绾绾看向黄十七，“我只负责把虫子拎出来。”
黄十七对着绾绾深深一鞠躬：“多谢老祖宗！晚辈一定严加审讯，顺藤摸瓜，绝不姑息！”
绾绾点点头，似乎对这场面还算满意。
她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对黄十七和全场噤若寒蝉的妖员们说：
“以后，家里干净点。” “我不喜欢脏东西。”
说完，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大厅入口。
留下满大厅的妖，看着被押走的三个内鬼，心情复杂，有后怕，有愤怒，更有对那位老祖宗深不可测手段的敬畏。
黄十七抹了把冷汗，看着老祖宗消失的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妖管局，以后怕是真要变天了。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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