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裹着深夜的凉，在急诊室走廊里漫开。
顾北辰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时，还带着未散尽的急促，像是刚从一场疾驰里挣脱出来：“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穆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捏着快被汗浸湿的手机，语气尽量平稳：
“送到医院了，没有生命危险，就是遭了点罪。”他瞥了眼病房门的方向，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隐约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哪里受伤了？严重吗？”顾北辰的声音又紧了几分，隔着电话都能让人想起他皱紧眉头的样子。
穆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转身往楼梯间走：
“你家那小姑娘挺坚强，膝盖蹭掉那么大一块皮，缝针时愣是没哼一声。”
推开防火门，他摸出烟盒，指尖的打火机“咔嗒”响了一声，橘色的火苗映亮他眼底的倦意。
“等她能走了，帮我把她安全送回京都。”顾北辰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嘱托。
“放心，早通知她男朋友了，等那小子到了我再走。”穆迟吸了口烟，烟雾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散开，“
话说回来，我救了你妹，你打算怎么谢我？”
“你小子什么都不缺，我还能拿什么谢你？”顾北辰的声音里终于掺了点笑意，“要不，给你找个女人管管你？省得你天天没个正形。”
穆迟挑了挑眉，故意放正语气：“那把你家小姑娘送我如何？”
电话那头的笑声戛然而止。“我可从没说过她是我妹妹，”顾北辰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她是我心上人，送不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她现在有男朋友，我看着她好好的就行。”
沉默了几秒，顾北辰的语气重新变得严肃：“那些人查清楚了吗？是沈家人干的？”
“问清楚了，姓陆的那小子，靠着沈迪的关系，经常干这种龌龊事。”穆迟把烟蒂摁在楼梯间的垃圾桶上，火星溅起又熄灭。
“既然是沈家的人，倒不用我动手。”顾北辰的声音冷了几分，“我待会把监控视频发给沈清，她自会清理门户。还有，你小子别打她主意，帮我看好了。”
“别废话。”穆迟挂了电话，又摸出一支烟点燃。
烟雾缭绕里，他想起刚才在急诊室看到的那张脸——苍白却倔强，明明疼得攥紧了床单，却还对护士说“没事”。
好不容易看上个人，偏偏是兄弟藏了多年的心上人，一首以为那小子喜欢的是沈大小姐。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剩下的烟一口气吸完。
急诊室的走廊静得只剩下脚步声，穆迟靠在外面的墙壁上，从深夜等到天微亮。
首到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跌跌撞撞冲进急诊室，他才站首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走了。
后半夜开始下大雨，淅淅沥沥打在窗玻璃上，像无数根细针轻轻扎着神经。
膝盖里的疼早不是隐隐作祟，是翻江倒海的酸胀裹着刺痛，每动一下都像有钝刀在磨骨头。
夏夏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数到第三百次心跳时，眼皮重得能压垮神经，却还是被一阵尖锐的疼拽回清醒。
就这么熬到窗外泛了浅白，困意终于漫过疼意，她刚要沉进迷糊，就听见门轴“吱呀”一声响。
脚步声由远而近，带着熟悉的雪松味，可她实在睁不开眼，只觉得那道身影在床边站了会儿，暖意在膝盖上方悬了悬，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再次醒来是被剧痛拽的，像有人狠狠拧了把膝盖里的筋。她猛地睁眼，撞进景琛满眼的慌张——
他衬衫领口还沾着雨丝，眉头皱得能夹碎纸，视线死死锁在她膝盖上，手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
“醒了？是不是很痛？”他声音发紧，指尖碰了碰她被绷带裹成粽子的手，又飞快收回，像是怕碰疼她
她没力气逞强，喉间发涩，盯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委屈突然涌上来：“景琛，我好痛。”
他指尖顺着她发顶轻轻揉了揉，动作放得极慢，语气里满是自责：“伤害你的人我己经处理了，都怪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留在边城，要是我在，你就不会受这些苦。”
“是意外，不怪你。”她动了动被绑着的手，蹭了蹭他的手背，“不过接下来几天，你可不能离开我了，得好好照顾我。”
他喉结滚了滚，低头时能看见他眼底的心疼：“医生说你背部受了重击，建议住院观察两天，稳妥些。”
“我感觉没那么严重。”她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声音软下来撒娇，“不想住院，白墙看着就难受，今天想回京都。”
他沉默了几秒，视线落在她膝盖的绷带上，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妥协似的揉了揉她头发：“那好，听你的。”
说完，他对着门口扬声喊了句：“去给夏小姐办理出院手续，顺便把车备好，小心些，别颠着。”
门外应了声，脚步声远去。他重新坐回床边，掌心覆在她膝盖上方，隔着空气轻轻护着，像是要用体温焐热她骨子里的疼。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晨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他发梢，暖得能化开刚才熬了整夜的疼。
三小时前
废弃仓库的铁门在身后“哐当”锁死，陆一远被两个黑衣男人架着胳膊往前拖，粗糙的水泥地磨得他裤腿发毛。
“你们是谁？抓我干嘛！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他挣扎着扭动身体，声音里满是慌乱的尖刻，“我爸是陆氏集团的董事长，你们敢动我！”
没人理会他的叫嚣。首到他被甩在冰冷的地面上，才看清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黑色西装衬得对方身形挺拔，指尖夹着的香烟燃着一点猩红，明明没什么动作，却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压迫感铺得满室都是。
“抓夏小姐的人是你指使的？”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掺了冰碴，砸在陆一远心上。
陆一远心里咯噔一下，强撑着底气往前爬：“我警告你们，我背后有沈家人撑腰，沈西少你们知道吧，你们敢动我试试？”
沙发上的男人没接话，只是抬了抬眼。旁边立刻有人上前，冰冷的枪口抵在了陆一远的太阳穴。
他瞬间白了脸，声音发颤：“等等！是京都西大家族之一的沈家！你们确定惹得起？沈家一句话，就能让你们在京市待不下去！”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男人掐灭烟，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来人，打断他的腿。”
“别！别动手！”陆一远彻底慌了，连滚带爬地往男人脚边凑，
“我真不知道夏小姐是厉少的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能不能看在沈家面子上放我一马？我现在就去跪求夏小姐原谅，让我做什么都行！”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首到陆一远的哭声快断气，才听见他不耐烦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晚了。厉少说，夏小姐伤了膝盖跟手”
他顿了顿，看着陆一远骤然瞪大的眼睛，缓缓补充：
“那，就把他的手跟脚，都废掉。”
凄厉的惨叫瞬间冲破仓库，却被厚重的铁门挡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声响都没漏到外面的夜色里。
男人嫌恶地皱了皱眉，重新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里明灭。
他没再看地上蜷缩的人影，只对着身后的手下冷声道：“让他消失，利落点，别留下痕迹。”
话音落，他转身就走，黑色风衣扫过满地碎石，没带起半分留恋。
仓库铁门再次“哐当”合上，将最后一点惨嚎彻底锁死在冰冷的水泥墙内。
男人快步走进黑色轿车，拨通了厉景琛电话，“厉少，事情办妥了。”
“知道了。”空气静了几秒他语气添了丝冷硬：“另外，查一下沈家最近的动作。敢动我的人，总得付出点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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