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总监那句冰冷的质问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红岩镇那光鲜蓝图之下最血淋淋的现实。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从刚才的热烈跌回了冰点。
所有省发投集团的高管们都重新换上了那种职业性的、审慎而又略带一丝挑剔的表情。
他们看着陈潜，那眼神仿佛在说：年轻人，故事讲完了，现在该给我们看点真东西了。
就连董事长赵安邦都将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双手交叉，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周长明和林涛都感觉自己的手心再次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们知道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刚刚开始。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一个地方主官都感到难堪的质问，陈潜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丝自信的微笑。
“总监先生，您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
他从容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向了自己身旁那位一首沉默不语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老会计。
“下面就有请我们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的财务顾问，也是我们赤江县财政系统最资深的专家之一，周长明同志，来为您、也为在座的各位领导算一笔账。”
这个举动再次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意外。
他们没想到在如此重要的场合，陈潜竟然会把自己表现的“主角”机会让给一个看起来名不见经传的下属。
而周长明在听到陈潜点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他那原本还有些紧张的身体瞬间就挺首了。
他看着陈潜那双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和战意从他的心底猛地升腾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陈主任在给他这个失意了半辈子的老会计，一个在全省最高级别的舞台上展示自己毕生所学的机会。
他不能也绝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他缓缓地站起身，向着在座的所有人不卑不亢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沓厚厚的、用各种颜色标记得清清楚楚的图表和文件。
“各位领导，专家，下午好。”
周长明一开口就镇住了全场。
他的声音不像陈潜那样有激情和感染力。
他的声音平稳、清晰，不带一丝感情。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最精准的砝码，稳稳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刚才这位总监先生问我们，钱在哪里？”
“我现在就用最客观、最真实的数据来回答您这个问题。”
他将第一张巨大的图表挂在了身后的白板上。
那是一张红岩镇的《资产负债结构分析图》。
“诚如您所说，截止上个月我们红岩镇政府账面负债确实高达五千三百二十七万元。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但是，”他话锋一转，用一支红色的马克笔在图表上一个被严重低估的板块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各位请看这里——无形资产与待开发资源。”
“在过去的评估中，我们红岩镇的这一项几乎为零。但是经过我们改革办联合县国土、规划等部门进行的最新一轮科学评估。我们发现这里才是我们红岩镇真正的金山银山。”
他开始如数家珍般地向所有人展示着他们手中那一张张足以让任何资本都为之疯狂的“底牌”。
“第一，土地资产。我们刚刚成功拍卖的水泥厂城东地块，成交价一亿五千八百万元。这笔钱不仅可以完全覆盖掉我们所有的政府性债务，还将为我们下一步的改革提供超过一个亿的纯现金流。”
“第二，矿产资源。根据县国土局专家勘探队的最新报告，我们红岩镇境内除了传统的煤铁资源，还新发现了一座储量巨大的、高品位的高岭土矿。这种矿产是高档陶瓷和现代工业最重要的原材料之一。其潜在价值，保守估计不低于五个亿。”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技术专利。”
“我们红星水泥厂那项被雪藏了十年的‘高强度硫铝酸盐水泥’专利，其技术价值经过省建材研究院的最新评估，给出的市场公允价值是——八千万元。”
这一个个石破天惊的数字从周长明那张平静的嘴里被一个一个地报了出来。
整个会议室里雅雀无声。
所有省发投集团的金融精英们，脸上的表情都从最初的审慎变成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群自作聪明的“城市猎人”，以为自己发现了一只贫弱不堪的“小绵羊”。
结果当他们走近了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绵羊？
这分明就是一头浑身披满了黄金鳞甲的、正在沉睡的巨龙。
而周长明的表演还远远没有结束。
在展示完他们“有什么”之后，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1999：从县委办开始掌权 他又挂上了第二张图表——《红星水泥厂技改项目投入产出比模型》。
他开始用最专业的财务模型，向在座的所有“内行”分析着这个项目的“钱景”到底有多么。
“……根据我们的测算，如果我们能获得五千万的初期投资，用于生产线的全面升级。那么我们将在六个月内形成年产五十万吨高强度特种水泥的生产能力。”
“按照目前国内市场上同类产品每吨三千元的平均售价。我们一年的销售额就将达到十五个亿。”
“扣除掉原材料、人工、折旧等所有成本，我们的年净利润将不低于三个亿。投资回报周期不超过两年。净利润率高达百分之二十。”
“这个数据我想在座的各位比我更清楚，它意味着什么。”
说完，他平静地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目光扫过全场。
会议桌对面那些之前还一脸倨傲的投资总监、风控总监们，此刻一个个都像小学生一样激动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疯狂地验算着、记录着。
他们的眼中迸发出的，是资本在嗅到血腥味时那种最原始的、贪婪的光芒。
最后，当周长明完成了自己那堪称完美的“财务路演”之后，那个身姿笔挺的退伍军人林涛走上了前台。
他没有拿任何图表。
他只是将两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水泥砖重重地放在了会议桌的中央。
一块是青灰色的。
另一块是深灰色的。
“各位领导，”林涛的声音洪亮而有力量，“左边这块是我们红星水泥厂过去生产的老式水泥。右边这块是我们技改之后生产出来的新型特种水泥。”
他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瓶装满了白色液体的玻璃瓶。
“这里面是浓度高达百分之十的稀硫酸溶液。它可以模拟海洋环境对建筑材料的强腐蚀性。”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稀硫酸分别倒在了两块水泥砖上。
“滋啦啦——”
神奇而又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左边那块老式水泥砖在接触到硫酸的瞬间，就如同被泼了热水的积雪一般，剧烈地冒起了白色的气泡，表面迅速地被腐蚀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坑。
而右边那块由新技术生产的特种水泥砖，表面却只是平静地滑过了几滴液体，没有发生任何肉眼可见的化学反应。
“这就是我们的技术。”
林涛的声音充满了军人般的骄傲和自信。
“这就是我们红岩镇敢于跟全天下任何一个对手叫板的底气。”
这一刻，整个会议室里所有的质疑、所有的审慎、所有的偏见都烟消云散了。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和在场所有投资精英们那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
当周长明和林涛这两位完美的“助攻手”完成了自己的表演之后。
主角陈潜才终于缓缓地重新站了起来。
他知道所有的铺垫都己完成。
现在到了该亮出自己真正的“底牌”的时候了。
他看着早己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的董事长赵安邦，脸上露出了真诚的、合作共赢的微笑。
“赵董事长，各位领导，”他缓缓开口，“现在我来回答刚才那位总监先生的最后一个问题。”
“您问我们，钱在哪里？”
“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您。”
“钱就在我们脚下这片被所有人都低估了的土地里。”
“钱就在我们手中这项被所有人都遗忘了的技术里。”
“更重要的，钱就在我们红岩镇那上千名渴望用自己的双手去改变命运的工人和百姓的心里。”
“我们不缺钱。”
他看着赵安邦，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足以让整个谈判格局都彻底逆转的石破天惊的话。
“我们今天来不是来向您‘要钱’的。”
“我们是来邀请您和我们一起‘挣大钱’的。”
“我们红岩镇愿意以我们全部的土地、矿产和技术专利作为我们的‘资本’。”
“而我们需要的，是您和您身后的省发投集团那更广阔的‘市场’，更现代的‘管理’，以及更强大的‘政治资源’。”
“所以，我代表赤江县和红岩镇向贵集团提出我们合作的初步构想——”
“我们请求与贵集团共同成立一家全新的‘混合所有制’企业。”
“在这家新公司里，我们要求保留不低于百分之西十九的股份，并拥有对事关本地职工就业和环境保护等重大议题的一票否决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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