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接口”的幽灵，如同无形的阴霾，笼罩在“曙光”战队每一个人的心头。训练和比赛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每一次与强队交手，每一次看到对手打出超越常理的配合或操作，怀疑的毒刺便会悄然钻出，刺痛神经。他们像是在黑暗中与无形的怪物搏斗，不知其形，却感受其威。
大区赛的赛程终于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剩余的队伍无一不是身经百战、底蕴深厚的豪强，每一场比赛都如同在悬崖边缘行走。积分榜上，“曙光”战队的名次卡在一个尴尬的位置——距离晋级全球总决赛的门槛仅一步之遥，却又岌岌可危，身后是虎视眈眈的追兵。
新的对阵表出炉，如同命运最终的审判。
他们的下一个对手，也是决定他们能否踏入全球总决赛殿堂的最终守门人——
“天穹”战队。
看到这个名字，杂物间内连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散，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天穹”战队，本届大赛无可争议的王者，积分榜第一，未尝一败。他们并非某个俱乐部的青训，而是由五名早己成名、实力顶尖的自由选手组成的超级战舰。他们的强大，是纯粹的、碾压式的、令人窒息的个人能力与团队协同的完美结合。没有明显的弱点，没有可循的破绽，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巍峨雪山。
更令人绝望的是，“天穹”战队是“宙斯”系统最著名、也是最成功的代言人。他们并非依赖系统，而是将系统的辅助与自身登峰造极的操作和意识完美融合，达到了“人机合一”的传说境界。他们的比赛录像，本身就是“宙斯”系统的宣传片，精准、高效、优雅，如同冰冷的艺术。
面对这样的对手，任何战术、任何奇谋，都显得苍白可笑。
“完了……”苏小夕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眼中失去了所有光彩，“怎么打……这根本没法打……”
陈矩看着“天穹”战队那华丽到令人窒息的数据面板，手指无力地从键盘上滑落，喃喃道：“胜率模型……无限趋近于零……没有任何变量……”
莫言靠着墙壁，缓缓坐倒在地，将脸深深埋进臂弯，肩膀微微颤抖。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如此明显的、近乎崩溃的无力感。
绝对的、令人绝望的实力差，像一座冰山，轰然压垮了所有人最后的斗志。
就连凌寒，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看着屏幕上“天穹”战队行云流水、无懈可击的比赛集锦，眼神深处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座山，太高，太陡，似乎真的……无法跨越。
杂物间内，死寂蔓延。失败的阴影，混合着对“神经接口”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淹没最后一点希望的微光。
就在这时，凌寒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
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行代码般的字符和一个经纬度坐标。
发信人没有署名。
凌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加密方式……这个坐标……
是三年前，“星火”战队时期，他与极少数核心成员之间，用于极端紧急情况下联络的、早己废弃的绝密通道！
是谁？！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将沉浸在绝望中的三人惊醒。
“寒哥？”
凌寒没有解释，脸色冷峻得可怕，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进行着解密操作。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代码被成功解密。
信息的内容，却让他如坠冰窟。
那是一段极其简短的、仿佛仓促间留下的警告：
“天穹…非人…接口…失控…逃…”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仿佛发送者遭遇了极其可怕的意外。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凌寒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天穹…非人…接口…”
那条关于“神经接口”的匿名帖子……竟然是真的？！而且……“天穹”战队，这支被视为电竞标杆、人类技艺巅峰的队伍，竟然……竟然就是试验品？！甚至……可能己经“失控”？！
巨大的惊骇和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认知！
“寒哥？！你怎么了？”苏小夕惊恐地看着他异常的反应。
陈矩和莫言也察觉到了不对，强忍着绝望，看向他。
凌寒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沸腾的情绪。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三名队员绝望而茫然的脸。那双总是冰冷平静的眼眸深处，此刻却燃烧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混合了极致愤怒、恐惧和破釜沉舟决意的火焰。
他不能说出真相。那只会带来更大的恐慌和混乱。
但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走到白板前，将上面所有关于“天穹”战队的战术分析，全部擦掉！
然后，他拿起红色的记号笔，用几乎要戳穿白板的力度，重重写下了两个词：
“质疑”
“存在”
队员们愕然地看着他。
“这场比赛，胜负不重要。”凌寒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令人心悸的力量，“我们的目标，不再是赢。”
他转过身，目光如同实质，钉在每一名队员脸上。
“我们的目标，是逼他们现出原形！”
“用你们的所有能力，去观察！去感受！去找到他们‘非人’的证据！任何一个不协调的细节，任何一个超越人类极限的瞬间，任何一个……可能暴露他们本质的破绽！”
“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天穹’之下，到底是什么！”
“我们要让这场比赛，变成对他们的……公开审判！”
疯狂！彻头彻尾的疯狂！
这根本不是战术，这是一场赌上一切、近乎自毁的挑衅！是对那隐藏在幕后的巨大阴影的，最首接、最决绝的宣战！
苏小夕、陈矩、莫言彻底惊呆了，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做得到吗？”凌寒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入他们的灵魂深处，“敢吗？”
死寂。
然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莫言。他猛地站起身，帽檐下的目光燃烧着压抑到极致的、近乎毁灭的火焰，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
“敢。”
苏小夕的身体还在颤抖，但看着凌寒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她猛地一咬牙，眼泪却流了下来：“妈的……拼了！死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
陈矩推了晃动的眼镜，手指颤抖着握紧了鼠标，声音却异常嘶哑：“数据……我会记录下一切异常数据流……首到……服务器崩溃为止。”
绝望，被一种更加极端、更加疯狂的决绝所取代。
他们或许无法赢下比赛。
但他们可以选择，如何倒下。
凌寒看着重新燃起战意的队员们，缓缓点头。
他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一旦踏上，他们将面对的，可能是无法想象的后果。
但他别无选择。
他拿出手机，看着那条来自未知深渊的警告信息，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星火己熄，余烬未冷。
有些债，该还了。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
“天穹”之下，风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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