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星城CBD的玻璃幕墙，将方氏集团顶层办公室染成一片暖金色。方政南陷在意大利手工真皮座椅里，指尖夹着一支未拆封的古巴雪茄，深褐色的茄衣泛着细腻油光。他没点燃，只是无意识地着茄身，目光透过落地窗，落在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上——那些车灯连成的金色溪流，像极了这座城市里永远填不满的野心，在暮色里无声奔涌。
办公桌对面，特助林舟站得笔首，熨帖的定制西装没有一丝褶皱，手里捧着的黑色文件夹却攥得指节泛白。他跟了方政南五年，太清楚这位老板的习惯：越是平静，心里的算盘打得越响。此刻方政南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缓慢而有节奏，像倒计时的钟摆，让空气里都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江绾笙的背景，查得怎么样了？”方政南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浸过冰水，没有多余的情绪，却让林舟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他指尖的敲击声停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林舟手里的文件夹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纸张，看清里面的每一个字。
林舟连忙上前两步，将文件夹轻轻放在办公桌上，语气恭敬得恰到好处：“方总，都查清楚了。江绾笙，29岁，中国传媒大学播音系本科，三年前考了中欧商学院的在职MBA，去年刚毕业。三年前通过星城市电视台的社招入职，从民生记者做起，靠三篇深度调查报道破格升为主持人，现在是《繁城首击》的王牌，台里把她当重点培养。”
他顿了顿，补充道：“她的社会关系很干净，日常往来的不是媒体圈的同事，就是MBA同学，没跟什么可疑人物接触过。唯一特殊的是，她租住在河西的江景公寓，租金远超她的工资水平，不过查了一下，是她母亲早年留下的房产，不是外人资助的。”
方政南伸手拿起文件夹，金属搭扣打开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第一页是江绾笙的简历，附着一张证件照——她穿着白色衬衫，领口系着深色领带，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眼神锐利得像出鞘的刀，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既带着新闻人的专业，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锋芒。
“倒是比电视上看着更有劲儿。”方政南低声嘀咕了一句，手指往下翻，很快停在“家庭背景”那一页，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纸张边缘有些微卷，显然是林舟整理时反复翻阅过，上面的打印字里，“江国栋”三个字被红笔轻轻圈了出来。
“江国栋，前星城化工集团副总，2008年因‘挪用公款’被停职调查，证据不足未起诉，但被迫离职，2015年抑郁去世……”方政南逐字念出声，指尖在“星城化工集团”几个字上停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化工集团？我记得当年的一把手是张启明，现在的市发改委副主任？”
“是，方总。”林舟立刻接话，语气更谨慎了些，“当年江国栋是张启明的副手，主抓生产运营。‘挪用公款’案闹得挺大，最后说是江国栋挪用了三百万工程款，可查来查去，只找到一笔模糊的转账记录，没有实际用途，所以没起诉。但圈子里都传，是江国栋替张启明背了锅，那笔钱其实是张启明用来打通关系的。”
他拿出平板电脑，调出一份扫描件：“这是江绾笙的高中日记，在她老家的旧书柜里找到的。里面写了不少关于她父亲的事，说‘爸爸是被冤枉的’，还说‘以后要当记者，把真相说出来’。她这几年没闲着，托了不少人打听当年的案子，上个月还去见过星城化工集团的老会计，就是想找翻案的证据。”
方政南放下文件夹，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他想起三天前，《繁城首击》的编导联系方氏集团公关部，说想做一期“经开区旧改项目民生访谈”，指定要采访他。当时他就觉得奇怪——《繁城首击》向来盯着民生痛点和反腐新闻，很少主动采访企业，尤其是方氏这种在星城商界举足轻重的企业，除非……对方另有所图。
现在看来，江绾笙的目标根本不是“旧改民生”，而是借着采访的由头，查方氏集团和经开区的关系，甚至可能想通过方氏，摸到张启明的把柄。这个女人，倒是会找突破口。
“她最近跟张启明那边的人有接触吗？”方政南问道，指尖又开始轻轻敲击膝盖，节奏比刚才快了些，显露出他此刻的心思。
林舟滑动平板电脑，调出一份行踪记录：“上周她去参加了市媒体协会的酒会，跟市纪委宣传处的干事聊了大概十分钟，具体聊什么不清楚，琳少爷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但之后她就联系了化工集团的老会计。另外，她的MBA同学里，有个叫李哲的，现在是咱们集团战略部的经理，两人在学校时就是小组搭档，关系不错。我们查到，李哲上周给她发过一份方氏集团的慈善捐赠清单，就是经开区旧改项目配套的那笔捐款。”
“李哲？”方政南挑了挑眉，想起那个刚进集团两年的年轻人，做事踏实，就是性子软了点，“他知道江绾笙的目的吗？”
“应该不知道。”林舟摇头，“李哲以为江绾笙是做新闻需要，想了解企业的社会责任，所以才给了资料，没多想。不过张启明那边好像收到了风声，昨天他的秘书给我打电话，旁敲侧击问咱们是不是跟江绾笙有合作，语气挺冲的，还暗示‘有些记者不懂规矩，该敲打敲打’。”
方政南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闪过一丝嘲讽：“张启明这是怕了。他在星城政界混了这么多年，手上的黑料能堆成山，现在被一个小姑娘盯上，就开始急了。不过他也太小看江绾笙了，能在电视台把《繁城首击》做起来，敢跟经开区主任正面刚，她要是这么容易被吓住，也走不到今天。”
林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方总，那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比如提醒江绾笙一下，张启明的手段不简单，当年不少跟他作对的人，最后都没好下场。或者，咱们跟公关部打个招呼，把专访推了，免得惹麻烦。”
方政南沉默了，办公室里只剩下窗外传来的隐约车流声。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刚创业的时候，也遇到过像张启明这样的官员，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却想着怎么榨油水。那时候他没人帮忙，只能自己硬扛，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才在星城站稳脚跟。
江绾笙身上的那股韧劲，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为了一个真相，不惜得罪大人物，哪怕前路布满荆棘，也敢往前冲。这种勇气，在现在的成年人里，己经很少见了。
“不用推，也不用提醒。”方政南最终做出决定，语气坚定，“专访照常进行，我亲自去。你去跟李哲说一声，让他把方氏集团在经开区的所有合规资料，包括慈善捐赠的银行流水、项目审批文件，都‘不经意’地透露给江绾笙。另外，安排两个靠得住的人，悄悄跟着江绾笙，别让她发现。张启明要是敢动她，咱们也好有个准备。”
林舟愣住了，他没想到方政南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方总，您这是……想帮江绾笙？可咱们跟她非亲非故，而且她调查的是咱们的项目，万一她拿到资料后，反过来报道咱们怎么办？”
方政南拿起桌上的雪茄，用打火机点燃，蓝色的火焰舔舐着茄衣，冒出淡淡的青烟。他深吸一口，烟雾在肺里打了个转，才缓缓吐出，模糊了他的表情：“我不是帮她，是想看看，这个江绾笙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而且，张启明的尾巴，也该有人揪一揪了。这些年他在星城搞一言堂，不少企业都被他压榨过，只是没人敢说。要是江绾笙真能查到什么，也算替大家出口气。”
他没说的是，他很好奇——一个抱着“新闻理想”的主持人，在面对资本和权力的双重压力时，会不会妥协？一个为了给父亲翻案的女儿，在查到真相的边缘时，会不会犹豫？这场较量，比他以往经历的任何一场商战，都更有意思。
林舟虽然还有疑惑，但也知道方政南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只能点头：“我明白了，方总，我这就去安排。李哲那边我会叮嘱好，保护江绾笙的人也会选最靠谱的，不会让她发现。”
“嗯。”方政南挥了挥手，示意林舟可以走了。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他拿起那份文件夹，再次翻到江绾笙的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她的脸，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这个女人，像一把刚磨好的刀，既锋利又危险，既能剖开别人的伪装，也可能不小心划伤自己。明天的专访，倒像是一场鸿门宴，不知道最后是谁，会先露出破绽。
方政南拿起手机，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明天上午的专访，场地定在集团的会客室，把经开区旧改项目的所有资料都准备好，包括慈善捐赠的明细、审批文件，一份都不能少。另外，让公关部的人别跟着，我想跟江绾笙单独聊聊。”
挂了电话，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暮色彻底笼罩城市，手里的雪茄燃了一半，烟灰落在了文件夹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灰点。他没在意，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江绾笙，你想探我的底，那我就陪你玩玩。看看在这座充满野心和欲望的城市里，到底是你的新闻理想更硬，还是我的商业规则更牢。
(http://www.220book.com/book/69FV/)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