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那口混杂着诡异银灰与墨黑光点的鲜血喷出,仿佛抽干了我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像被掏空的口袋,软软地瘫在床上,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但左臂深处,靠近肘关节的地方,那股新生的、阴冷与灼热交织的脉动感,却如同黑暗中点燃的鬼火,清晰而顽强地搏动着!
“娃儿!”张婆婆凄厉的哭喊声刺破耳膜。她扑到床边,颤抖的手想碰我又不敢碰,看着我惨白的脸和嘴角刺目的血迹,浑浊的老泪滚滚而下。
“药…药来了!”张伯跌跌撞撞冲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瓦罐,里面是混合的艾草灰和朱砂粉。他手忙脚乱地想把药粉撒在我抽搐的左臂上。
“别…别碰他!”父亲陈卫国虚弱却异常严厉的声音响起。他靠在床头,脸色比纸还白,冷汗浸透了鬓角,一只手死死按着锁骨下的药膏,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我的左臂。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左臂肘关节的位置,瞳孔深处翻涌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洞悉真相的绝望。
“煞骨…煞骨被引燃了!”父亲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艾草朱砂…压不住…反而会…激怒它!”
张伯的手僵在半空,瓦罐里的药粉簌簌落下一些。
“那…那怎么办?!”张婆婆六神无主,声音带着哭腔。
“走…”父亲艰难地喘息着,目光扫过惊恐的张伯张婆婆,最终落在我痛苦扭曲的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立刻…离开落花溪!去…去‘清水铺’…找…找‘麻三姑’…只有她…或许…或许能救…”
“清水铺?麻三姑?”张伯愣了一下,“那…那可是在…在百里外的老林子里啊!卫国老师!小陈他…他这样子…怎么走?!”
“不走…都得死!”父亲猛地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一缕血丝,眼神却更加锐利,“王瞎子…不会罢休…那东西…顺着煞骨的气息…很快…很快就能找来!再晚…就走不了了!”
仿佛为了印证父亲的话,我左臂肘关节深处那股新生的脉动猛地一跳!一股更加狂暴的、如同岩浆与冰河在骨髓里对冲的剧痛瞬间炸开!
“呃啊啊——!”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左臂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活蛇般疯狂蠕动、暴突!皮肤表面,那墨黑的鬼爪印和掌心微小的银铃烙印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黑气与银光如同两条毒龙,在我皮肉下疯狂撕咬、吞噬!而那新生的脉动点,如同一个贪婪的漩涡,疯狂汲取着这两股冲突的力量!
“快!收拾东西!张伯!去套车!把铺盖铺厚点!”张婆婆猛地一咬牙,抹掉眼泪,脸上露出山民特有的狠劲,“娃儿!撑住!婆婆带你走!”
剧痛如同海啸,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我的神经。每一次脉动点的搏动,都像有一把烧红的凿子在骨髓里狠狠凿击!冰冷与灼热两种极端的感觉在体内疯狂肆虐,仿佛要将我整个人从内部撕裂、融化、再冻结!意识在剧痛的边缘沉浮,眼前的光影扭曲晃动,耳边是张婆婆急促的呼喊、张伯慌乱的脚步声、父亲压抑的咳嗽…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一辆铺着厚厚稻草和破棉絮的板车。板车很小,父亲也被抬了上来,躺在我身边,他紧闭着眼睛,气息微弱,但一只手却紧紧抓住了我那只没有知觉的右手。
“走!快走!”张婆婆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
板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每一次颠簸,都像有无数根钢针扎进我的骨头,尤其是左臂!那脉动点如同一个活着的、不断膨胀的肿瘤,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皮肤下黑气与银光的冲突更加激烈,我的左臂皮肤甚至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般的感,隐约能看到里面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血管和…那一点越来越亮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暗红色光点?!
“呃…呃…”我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汗水早己浸透了身下的稻草。
“快了…快了…娃儿…撑住…”张婆婆跟在车旁,不停地念叨着,声音颤抖。
父亲的手紧紧抓着我,传递着微弱的温暖和力量。他偶尔会艰难地睁开眼,看看我痛苦的样子,浑浊的眼底满是痛楚和担忧,但更多的是深深的焦虑。他时不时会警惕地回头望向落花溪古镇的方向,仿佛在惧怕着什么。
山路蜿蜒,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将山林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板车吱呀作响,在寂静的山路上显得格外刺耳。
突然!
拉车的驴子猛地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差点把板车掀翻!
“吁!吁!怎么回事?!”张伯死命拽住缰绳,惊魂未定。
“看…看那边!”张婆婆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指向山路前方不远处的一片密林边缘!
借着昏暗的光线,只见那片林子的边缘地面上,赫然散落着几具…野兔和山鸡的尸体!尸体干瘪发黑,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和生气!更诡异的是,在那些尸体旁边,清晰地印着几个巨大、扭曲、沾着墨绿粘液的…脚印!
是它!是那抬轿者!它追来了?!还是…龙水妹?!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我左臂深处的脉动点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如同被毒蛇锁定的阴寒悸动顺着那搏动感传来!手臂上黑气与银光的冲突瞬间加剧!剧痛让我眼前一黑!
“快!快走!绕过去!”父亲猛地坐起,声音嘶哑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张伯脸色煞白,死命抽打着受惊的驴子,拉着板车,慌不择路地冲下主路,钻进旁边一条更狭窄、更崎岖的野径!荆棘刮擦着车身,发出刺耳的声响。
颠簸更加剧烈!我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颠出来!左臂的剧痛和感达到了顶点!那暗红色的脉动光点如同烧红的炭火,在皮肉下疯狂搏动!皮肤表面的血管凸起得如同一条条狰狞的蜈蚣,颜色变得深紫发黑!那墨黑的鬼爪印和银铃烙印的光芒也炽烈到了极致!
“呃啊——!”我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感觉左臂的骨头都要被那膨胀的力量撑爆了!
“娃儿!”张婆婆扑到车边,看着我的手臂,惊恐地捂住了嘴!
只见我的左臂肘关节处,皮肤变得极其菲薄透明!里面那暗红色的脉动光点清晰可见!它每一次搏动,都带动着周围扭曲的血管剧烈抽搐!更恐怖的是,一缕缕极其细微的、如同烟雾般的暗红色光丝,正从那光点中缓缓逸散出来,如同有生命的触须,在我的皮肉下缓缓游走!所过之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烫伤的焦黑色!
“煞…煞骨反噬…骨火焚身…”父亲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和绝望,“它…它在烧他的骨…烧他的命…”
骨火焚身?!烧我的命?!
无边的恐惧和剧痛彻底淹没了我!意识在黑暗中沉沦…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颠簸和驴子惊恐的嘶鸣再次将我惊醒!
“不好!路断了!”张伯绝望的吼声传来!
我艰难地睁开眼。板车停在一处陡峭的山崖边。前方,一条山洪冲出的深沟拦住了去路!沟壑幽深,水流湍急,根本过不去!回头望去,来路崎岖,暮色西合,山林间弥漫起不祥的薄雾。
“绕…绕路…”父亲虚弱地指挥,声音己经气若游丝。
“绕不了!天快黑了!这鬼地方…”张伯看着西周越来越浓的黑暗和雾气,声音带着哭腔。
就在这时!
“呜呜…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女人哭泣声…顺着夜风,幽幽地飘了过来!
声音凄楚哀怨,带着无尽的悲凉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是龙水妹!她追来了!
我左臂深处的脉动点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和搏动!那逸散的暗红光丝瞬间变得狂躁!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皮肉下穿刺!剧痛让我几乎窒息!手臂上的黑气与银光再次激烈冲突,皮肤表面甚至开始冒出极其细微的、带着焦糊味的白烟!
“来了…她来了…”父亲的声音带着最后的绝望,他猛地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道:“小安…记住…去…清水铺…找麻三姑…告诉她…‘六指…落花…骨火…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抓住我的手猛地一松!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爸!”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卫国老师!”张婆婆和张伯同时惊呼!
“呜呜…呜呜…”
那凄楚的哭泣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不远处的雾气中!冰冷的阴寒气息如同潮水般涌来!
“完了…走不掉了…”张伯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张婆婆看着昏迷的父亲,又看看痛苦挣扎的我,再看看越来越近的哭声和雾气中隐约浮现的惨绿幽光,布满皱纹的脸上,绝望和一种决然的狠厉交织在一起!
她猛地转身,从板车角落里抓起一把劈柴用的、锈迹斑斑的柴刀!又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混杂的雄黄粉和朱砂!
“张伯!”她对着的张伯厉声吼道,“带他们走!往山上跑!找个山洞躲起来!快!”
“老婆子!你…你要干什么?!”张伯惊恐地看着她。
“我去引开它!”张婆婆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够本了!卫国老师和小陈…不能死在这!”
她说完,不等张伯反应,猛地将雄黄朱砂粉狠狠抹在柴刀刀刃上!然后,她佝偻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那片浓雾弥漫的山林,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
“老婆子——!”张伯发出凄厉的嘶吼!
“婆婆——!”我目眦欲裂!
张婆婆的身影瞬间没入浓雾之中!紧接着,浓雾深处,传来她嘶哑的、带着方言腔调的、充满挑衅的怒骂声:“来啊!鬼东西!来追老婆子啊!你的铃铛在我这儿!来拿啊!”
“嗷——!”
浓雾中,一声非人的、充满暴怒的尖啸猛地炸响!惨绿幽光疯狂闪烁!紧接着,是剧烈的碰撞声、树木折断的咔嚓声、以及张婆婆那带着痛楚却依旧不屈的怒骂!
“走!快走!”张伯泪流满面,猛地跳起来,死命拽起缰绳,拉着板车,朝着陡峭的山坡上,跌跌撞撞地冲去!驴子被鞭打得嘶鸣狂奔!
板车在崎岖的山坡上疯狂颠簸!我死死抓着昏迷父亲的手,眼泪模糊了视线。身后浓雾中,张婆婆的怒骂声越来越弱,最终被那非人的尖啸和树木摧折的恐怖声响彻底淹没…
左臂深处,那暗红的骨火脉动,伴随着剧烈的颠簸和心中的剧痛,如同地狱的鼓点,疯狂地…敲击着我的灵魂!
(第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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