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坐起的刹那,洞穴内的温度骤降。
龙水妹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轻柔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那具残缺的骸骨缓缓抬起右臂,仅存的五根指骨轻轻抚过胸前的银针和铃片,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三十年..."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释然。骸骨下颌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话语首接在我意识深处响起:"我的趾骨...终于回家了..."
白苗巫老退到一旁,浑浊的白眼望向洞顶,口中念诵着古老的咒语。随着他的吟唱,骸骨胸口的银针和铃片渐渐泛起微光,两种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奇异的银绿色光晕。
父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几口带着黑虫的尸体。我连忙扶住他,发现他胸口那些蠕动的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尸蛊...在消散!"阿午虚弱地靠过来,鳃状疤痕己经变成了暗紫色,"她...在履行诺言..."
骸骨的头颅转向父亲,空洞的眼窝中亮起两点微弱的绿光。一道细如发丝的光线从她指骨射出,精准地刺入父亲心口。父亲浑身一颤,皮肤下残余的黑虫瞬间化为灰烬!
"谢谢..."父亲艰难地说道,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骸骨微微颔首,随后转向我。那两点绿光落在我左臂的藤蔓上,光芒中带着某种审视的意味。
"郎君..."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既像感激又像遗憾:"你吃了我的怨核...也背了我的因果..."
我还没反应过来,左臂藤蔓突然不受控制地暴长!藤条如活物般向骸骨伸去,尖端分裂成无数细丝,贪婪地缠绕上她的指骨。更可怕的是,我竟然能通过藤蔓感受到她的情绪——释然、不舍,还有一丝诡异的...期待?
"你要做什么?"我惊恐地想抽回手臂,却发现整条左臂己经不听使唤。
骸骨轻轻握住藤蔓,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借你的身子...还个愿..."
白苗巫老的吟唱声陡然拔高,洞壁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幽蓝的光芒。骸骨胸前的银针和铃片缓缓升起,在半空中旋转、靠近,最终"叮"的一声合为一体!
新形成的器物既像针又像铃,通体流转着银绿相间的光晕,尖端锋利如芒,尾部却缀着个小巧的铃铛。它悬浮在骸骨与我之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阴墟钥..."阿午倒吸一口凉气,"她竟然...炼成了..."
骸骨松开藤蔓,双手捧起那枚奇异的器物,向我递来:"拿着它...去阴墟...把我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掉..."
我本能地后退:"什么阴墟?什么生死簿?"
"生死之间的夹缝..."骸骨的声音渐渐虚弱,"那里...有面碑...刻着所有横死之人的名...我的名字还在上面...所以...不得超生..."
她突然将器物按在我左臂藤蔓上!
"啊!"
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器物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进藤蔓深处。藤条疯狂扭动,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与我血脉相连的痛感让我几乎昏厥。
恍惚中,我看到无数记忆碎片——
龙水妹被族人送上祭台...周教授用银针剜出她的第六趾...杨教授在她心口刻下符咒...她死后怨气不散,在阴墟游荡...发现那面刻满名字的石碑...
最后一段记忆尤为清晰:石碑上"龙水妹"三个字被血线缠绕,旁边还有个小字——"替"。
"他们...给我找了替身..."骸骨的声音越来越弱,"所以...我永远...困在这里..."
器物完全没入藤蔓,在我左臂上形成个奇特的烙印,形状像把钥匙。藤蔓安静下来,颜色从暗红变成了银绿相间,表面符文时隐时现。
白苗巫老停止吟唱,缓缓走到骸骨前,用苗语说了句什么。骸骨点点头,骨架突然散落,化作一堆灰白的粉末。只有头骨还保持完整,下颌开合着发出最后的叹息:"记住...石碑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头骨"咔"地裂开,一缕青烟飘出,在洞中盘旋三圈后消散无踪。
洞穴陷入死寂。
父亲挣扎着坐起来,脸色己经好了很多:"她...超度了?"
白苗巫老摇摇头,指了指我左臂的烙印:"因果...未了..."
阿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蓝色的血。我这才注意到她的伤势比想象的更严重——鳃状疤痕己经完全变黑,皮肤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灰色纹路。
"尸毒...入髓..."她苦笑着擦去嘴角的血,"我撑不了...太久..."
白苗巫老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按在阿午的疤痕上。他闭眼念了几句咒语,突然皱眉:"鲛奴血...被污染了..."
"什么意思?"我急切地问。
老人用生硬的汉语解释:"她不是...纯种鲛奴...是实验体...杨明月的...失败品..."
阿午浑身一颤,眼中闪过痛苦之色。
我猛然想起在车上通过藤蔓看到的画面——实验室...手术台...编号47的实验体...
"你是...杨教授的..."
"我不是!"阿午突然激动地打断,眼中泛起泪光,"我是...被偷走的...孩子...麻婆婆...救了我..."
白苗巫老叹息一声,从怀中掏出个小木盒:"暂时...压毒..."
盒子里是颗珍珠般的白色药丸。阿午服下后,皮肤上的青灰纹路稍微淡了些,但鳃状疤痕依然漆黑。
洞外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
"他们来了。"父亲脸色一变,"杨教授的人!"
白苗巫老示意我们跟上,拄着骨杖向洞穴深处走去。在祭坛后方,石壁上有个隐蔽的裂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通向...哪里?"我警惕地问。
"阴墟...外围..."老人头也不回,"取回...她的名字..."
我犹豫了。左臂的烙印隐隐发热,藤蔓似乎对裂缝后的空间充满渴望。但阿午虚弱的状态和父亲刚恢复的身体...
"我去。"父亲突然说道,"这是我的因果...三十年前那场考察,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白苗巫老摇摇头,指向我:"只有他...有钥匙。"他指了指我左臂的烙印,"阴尸藤...食过怨核...认路..."
阿午突然抓住我的手:"我...也去..."她眼神坚定,"我见过...阴墟...在梦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仪器的嗡鸣。没有时间犹豫了。
"走!"我咬牙道。
我们三人跟随白苗巫老钻入裂缝。缝隙起初狭窄逼仄,渐渐变得开阔。不知走了多久,空气越来越冷,石壁上开始凝结冰霜。
前方出现微光。
拐过最后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央是个漆黑的深潭。潭水静止如镜,倒映着洞顶无数发光的晶石,宛如星空。潭边立着块残缺的石碑,碑上密密麻麻刻满名字,许多名字上缠绕着红线。
"就是...那个..."白苗巫老指向石碑。
我们走近细看。碑文古老斑驳,大部分己经模糊不清,但有些名字却鲜艳如新,像是刚刚刻上去的。
我很快找到了"龙水妹"三个字,鲜红如血,旁边果然有个小小的"替"字。更诡异的是,在这行字下面,竟然还有几个熟悉的名字——
"陈卫国"..."麻三姑"...甚至..."阿午"!
"这...怎么回事?"我震惊地看向父亲。
他脸色惨白:"所有...接触过实验的人...都会被标记..."
白苗巫老叹息着点头:"阴墟...记仇..."
阿午突然踉跄了一下,指着潭水:"看...水里有东西!"
平静的潭面突然泛起涟漪。水下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是口棺材的轮廓,棺盖上刻着繁复的符文。
"她的...真正棺椁..."白苗巫老说道,"当年...被周明月...沉在这里..."
左臂的烙印突然灼痛起来。藤蔓不受控制地伸出,探向潭水。就在接触水面的刹那,整个溶洞突然剧烈震动!
潭水如同沸腾般翻滚,那口棺材缓缓浮出水面。更可怕的是,棺材周围的水中,渐渐浮现出无数苍白的人脸——
他们都是碑上有名之人,被困在阴墟的亡魂!
棺材完全浮出水面,棺盖上的符文亮起血光。与此同时,石碑上的"龙水妹"三个字开始滴血,那些缠绕的红线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白苗巫老突然厉喝:"快!用钥匙...开棺!"
我左臂的烙印己经烫得皮肉"滋滋"作响。藤蔓自动缠绕上棺盖,烙印与棺盖符文完美契合。
"咔嗒"一声轻响。
棺盖缓缓滑开。
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本发黄的书册,封面上用血写着三个大字——
"生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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