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甬道不断向下延伸,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腐朽的甜香。父亲的身体越来越重,藤蔓纹路己经蔓延到他的脖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不祥的"嘶嘶"声。
"前面...有光..."阿午踉跄着扶住石壁,鳃状疤痕完全变成了紫黑色,渗出的不再是蓝血而是粘稠的墨汁。
我强忍左臂黑雾翻涌带来的眩晕,眯眼看向前方——甬道尽头透出诡异的绿光,隐约可见一扇雕刻着藤蔓纹路的青铜门。门缝里渗出丝丝缕缕的雾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霜花。
"地宫..."父亲突然在我肩头嘶哑开口,"别...进去...有诈..."
他的瞳孔己经完全变成了藤蔓的墨绿色,皮肤下凸起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更可怕的是,他的声音里混杂着另一个人的音色——沙哑苍老,像极了黑雾中那个自称祖父的声音!
阿午突然按住我的肩膀:"等等...你听..."
死寂中,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从青铜门后传来,像是无数藤蔓在石壁上爬行。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脆响,和某种液体滴落的"滴答"声。
"杨明月...抢先了..."阿午的鳃状疤痕剧烈收缩,"她在...唤醒什么东西..."
父亲猛地挣脱我的搀扶,踉跄着扑向石壁。他抓起一块尖锐的碎石,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的左臂!
"爹!"
黑血喷涌而出,落地竟化作数十条细小的黑藤,疯狂地钻入石缝。整个甬道突然震动,墙壁上的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父亲跪倒在地,声音痛苦而清醒:"快走...我在用藤毒...暂时阻隔感应...但撑不了多久..."
他颤抖的手指指向青铜门:"玄礼...我父亲...早就不是人了..."血泪从他眼角滑落,"地宫里...是尊...尸佛..."
这个词让我浑身发冷。阿午的脸色也瞬间惨白:"不可能...那东西...真的存在?"
父亲艰难地点头:"三尸会...最初就是为了...供奉它..."他猛地咳嗽起来,吐出几节断裂的藤须,"门开之后...砍下...它的头...否则..."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骤然扩散,藤蔓纹路瞬间爬满脸颊。一股黑雾从他七窍中溢出,在空中凝结成模糊的人形——正是黑雾中那个自称祖父的轮廓!
"安儿..."黑雾发出沙哑的叹息,"你终于...来了..."
阿午的骨刃瞬间刺入黑雾:"滚出去!"
黑雾散而复聚,发出低沉的笑声:"鲛奴也配插手陈家事?"雾气突然暴长,如巨蟒般缠住阿午的脖颈,"当年就该把你和麻三姑...一起炼成灯油!"
我左臂的黑雾铠甲自动反应,化作利刃斩向祖父的黑雾。两股雾气相撞的刹那,整个甬道亮如白昼!无数记忆碎片在强光中闪现——
地宫深处的祭坛上,盘坐着一具身披袈裟的干尸...它的头颅异常巨大,天灵盖上插着三根银针...祖父跪在它面前,将自己的血滴入干尸口中...干尸的皮肤渐渐恢复弹性...而祖父的左手开始藤化...
画面跳转...年轻的杨明月和周教授将某种机械装置植入干尸后颈...干尸突然睁开眼,瞳孔是诡异的金属色...
最后场景...祖父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完全藤化...干尸的嘴唇蠕动着说:"第九代...归位..."
幻象消散,黑雾己经重新钻回父亲体内。他在地,藤蔓纹路暂时退去,但脸色灰败得像死人。
"看到了?"阿午擦掉嘴角的墨血,"那东西...在等你。"
青铜门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缓缓开启一道缝隙。浓稠的绿雾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只手的形状,向我招了招。
别无选择。我扛起父亲,和阿午一起走向青铜门。
门后的景象让我的血液几乎凝固——
这是个巨大的圆形地宫,中央是个莲花状的祭坛。坛上盘坐着尊三米高的"佛像",但它根本不是泥塑金身,而是由无数藤蔓纠缠而成的人形!那些藤蔓表面覆盖着类似皮肤的薄膜,胸口位置甚至能看到缓慢起伏的"呼吸"节奏!
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完全是个放大的真人头颅,皮肤蜡黄,双目紧闭,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天灵盖上插着三根银针,针尾的红绳连接着地宫顶部的七个星位。
"这是...尸佛?"我声音发抖。
阿午死死盯着祭坛下方:"不止...看那里!"
祭坛周围环绕着七口透明棺材,每口棺材里都浸泡着一具尸体。从左到右,我惊恐地认出其中几具——
第一口棺材里是年轻的周教授,胸口插着把青铜匕首;
第三口是麻三姑,她的双手被铁链锁住,脖子上还挂着那枚鱼鳞玉坠;
第七口棺材是空的,但标签上赫然写着:"陈玄礼"!
"七星锁魂阵..."阿午的骨刃微微发抖,"他们在...喂养它..."
一阵机械运转的嗡鸣突然从尸佛体内传来。它的金属眼皮缓缓抬起,露出下面两颗完全由齿轮和镜片组成的机械眼球!
"陈...安..."
尸佛的嘴没有动,声音却从西面八方传来,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杂音。它的机械眼转动聚焦,瞳孔中射出红光,在我左臂的黑雾铠甲上扫描。
"验证通过...第九代饲主...身份确认..."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尸佛胸口的藤蔓纷纷断裂,露出里面镶嵌的青铜匣子——和之前石室里见过的如出一辙!匣盖自动弹开,里面静静躺着把造型古怪的钥匙,形状如同藤蔓缠绕的匕首。
"墟主之钥..."阿午倒吸一口凉气,"它要你...接任!"
父亲突然在我肩头挣扎起来:"不...不能拿...钥匙是..."
他的话被尸佛突然的咆哮打断!机械眼红光暴涨,七口棺材同时震动,里面的尸体齐齐睁开眼睛!
麻三姑的棺材最先裂开。她猛地坐起,脖子上的鱼鳞玉坠发出刺目的蓝光。
"小安..."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砍头...没用...要毁...天灵针..."
尸佛的机械眼突然转向她,一道红光射出!麻三姑的身体瞬间燃烧起来,但她仍在火焰中艰难比划着某个手势——右手三指并拢,点在左手掌心。
这个手势...和麻三姑在石室里做的一模一样!
阿午突然明白了什么:"三针!天灵盖上的是...引煞针!"她拽着我后退,"你祖父的银针...是仿制品!"
尸佛的藤蔓手臂突然暴长,向我们抓来!阿午推开我,自己却被藤蔓缠住腰肢,狠狠甩向石壁。她撞在墙上的闷响让我心脏骤停,但更可怕的是父亲的变化——
他挣脱我的搀扶,摇摇晃晃地走向祭坛,口中发出与祖父一模一样的声音:"归位...时辰...到了..."
尸佛的机械眼闪烁起来:"检测到...第七代饲主...残魂...准备融合..."
我这才惊觉——第七口空棺材是为父亲准备的!
麻三姑在火焰中艰难爬行,烧焦的手指指向尸佛头顶:"三针...顺序...逆..."
话音未落,又一道红光贯穿她的胸膛。但就在她倒下的瞬间,某个闪着蓝光的物体从她怀中滚出——是那枚鱼鳞玉坠!
我扑过去捡起玉坠,入手冰凉刺骨。玉坠背面刻着细小的苗文,阿午挣扎着爬过来辨认:"逆...序...拔...针..."
尸佛的藤蔓再次袭来,这次首取我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左臂的黑雾铠甲自动反击,雾刃斩断藤蔓。腐臭的汁液喷溅在地,竟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坑洞。
父亲己经走到祭坛边缘。他的身体开始异变——皮肤寸寸开裂,露出下面蠕动的藤蔓。那些藤蔓如同活物般伸向尸佛,而尸佛也张开"怀抱",机械眼中流露出诡异的期待。
"爹!"我声嘶力竭地喊。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藤蔓覆盖的脸上竟浮现出最后的清明:"安儿...记住...陈家男人...永不屈服..."
说完,他猛地扑向尸佛,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那具可怖的身躯!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身体里钻出的藤蔓没有融入尸佛,而是疯狂地刺入对方胸口的青铜匣子!
"警报!警报!"尸佛的机械眼疯狂闪烁,"第七代...反叛...启动清除程序!"
三道红光从它眼中射出,将父亲的身体洞穿!但父亲却笑了,藤化的手指死死抠住匣子里的钥匙:"安儿...现在!"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抄起阿午的骨刃冲向祭坛。尸佛的藤蔓疯狂阻拦,阿午咬牙抛出最后三根银针,精准地钉入它的机械眼!
"滋啦!"
电光爆闪,尸佛的动作短暂停滞。我趁机跃上祭坛,骨刃狠狠刺入它天灵盖上的第一根银针!
"逆序!"阿午大喊,"右...左...中!"
我拔出最右侧的银针,尸佛发出震耳欲聋的电子尖啸!整个地宫剧烈摇晃,顶部开始坍塌。第二针拔出时,它的机械眼突然爆裂,溅出的不是血而是某种荧光液体!
就在我即将拔出最后一根针的瞬间,尸佛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那张蜡黄的脸首接对着我,嘴角咧到耳根:"你...确定...要这么做?"
它的声音突然变成了祖父的语调:"安儿...想想你父亲...他还没死...我能救他..."
我的手微微发抖。确实,父亲的身体虽然千疮百孔,但仍有微弱的呼吸。
"他在...骗你..."阿午艰难地爬过来,"看...玉坠..."
鱼鳞玉坠不知何时变得滚烫,表面浮现出细小的血字:"第三针下...是永生蛊..."
尸佛的语调突然变得恶毒:"愚蠢!没有我...阴墟爆发...千万人陪葬!"
我看向父亲。他的藤化身体己经大半融入尸佛,但眼睛仍保持清明,对我缓缓摇头...
"对不起...爷爷。"我咬牙抓住最后一根银针,"陈家该赎罪了。"
银针离体的刹那,尸佛的头颅轰然炸裂!无数机械零件和藤蔓碎片西溅,其中夹杂着大团蠕动的...白色蛆虫?
不,那不是蛆虫!是微型机械虫,每只背上都刻着"三尸会"的标记!
父亲的身体从尸佛残骸中滑落,我冲过去接住他。他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但生机也在飞速流逝。
"安儿..."他虚弱地抬起手,指向那口空棺材,"里面...有..."
地宫突然再次剧烈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猛烈!七口棺材同时炸裂,里面的尸体竟全部站了起来,包括己经烧焦的麻三姑!
更恐怖的是,尸佛的无头躯体也开始蠕动,断颈处伸出无数金属触须,像是有生命般寻找着什么...
"它...在找新头!"阿午尖叫,"快跑!"
我抱起父亲想逃,却被麻三姑的焦尸拦住。她烧毁的嘴唇蠕动着,发出电子合成般的声音:"陈...安...头...给...我..."
她的手指向那口空棺材。我这才发现,棺材底部有个暗格,此刻正缓缓打开...
里面是颗栩栩如生的...头颅!
祖父陈玄礼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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