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的嗓音在电话那头扭曲变形，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冒、冒水泡…咕噜噜的…还念叨…‘水姥’、‘朝圣’…陈小哥，救命啊！”
“水姥”？这个词瞬间刺中我的神经。护城河边那冰冷的低语再次回响——“有人在窃取水脉之力”。我沉声道：“按住他，别让他乱跑，地址发我，马上到！”
老刘家住在城北一片待拆迁的棚户区，低矮的砖房挤作一团，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垃圾发酵的酸馊味。等我赶到时，老刘正和一个粗壮邻居死死压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年轻人——正是他那个刚从“丢魂”中恢复不久的侄子，小名铁柱。
铁柱双目圆睁，眼白布满血丝，瞳孔却涣散无光，嘴角不断溢出带着腥味的白色泡沫，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响，仿佛喉咙里塞了一个泉眼。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两个成年男人几乎按不住他。
“水…水姥…召唤…”铁柱的牙齿不断打颤，挤出破碎的字眼，“…圣所…归源…”
“你看！就是这样！从早上就开始闹！”老刘哭丧着脸，满头大汗。
我走上前，指尖迅速在铁柱眉心、喉间、心口各点了一下，指间蕴着一丝极微弱的龙鳞金光。这不是攻击，而是尝试镇住他体内紊乱的气脉。
铁柱猛地一颤，挣扎稍缓，但嘴角冒出的水泡反而更多了，眼神变得更加狂乱，猛地扭头看向我，涣散的瞳孔似乎聚焦了一瞬，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你…也是…‘种子’…嘻嘻…一起来…朝圣…”
种子？我心头巨震，想起自身烙印的异状。便不再犹豫，并指如刀，带着一丝决绝的金光，重重点在铁柱后颈某处穴位上。
铁柱身体一僵，眼白翻起，彻底昏死过去，嘴角不再冒泡，但脸色迅速变得灰败，仿佛被抽干了水分。
“让他睡，看好他，别再靠近水边。”我对老刘交代，心情沉重。铁柱的症状绝非简单的冲撞邪祟，更像是被某种力量标记、侵蚀，甚至…催化！
“水姥”、“朝圣”、“圣所”、“归源”、“种子”…这些词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清晰而可怕的意图——有某种势力，正在利用与水相关的邪异力量，聚集甚至改造像铁柱这样的“种子”！
护城河的低语、铁柱的异状、阿午的呓语…线索如同拼图般在我脑中逐渐拼接。
“刘叔，你之前说，铁柱吓丢魂前，常去哪些地方？”我追问道。
老刘喘着气回忆：“就、就瞎混…网吧，台球厅…哦，有时跟几个狐朋狗友去河边瞎逛，说、说能捞到‘宝贝’…”
“宝贝？”
“就、就是些河里冲上来的老物件，铜钱、碎瓷片啥的…有一次还真捡到个铜牌子，上面刻着个怪模怪样的老婆子像，他们还挺当宝…”
铜牌？老婆子像？我立刻想到“水姥”！
“牌子呢？”
“好像…好像被他们卖掉了，说是换了不少钱…之后铁柱就有点神神叨叨了…”
“卖给谁了？长什么样？”
“不、不清楚，铁柱没说…就听他们嘀咕过，是什么…‘溟爷’的人收的…”
溟爷！
我瞳孔一缩。秦师傅提过，溟帮早己解散，但有余孽！他们不仅在收集与水姥相关的古物，还在利用这些东西发展信徒，进行某种可怕的仪式！铁柱就是受害者之一！
必须找到他们！阻止他们！
我让老刘仔细回忆铁柱那几个朋友的住处和常去的地方。根据零碎的信息，我锁定了城西北角一片废弃的旧厂区。那里靠近一条早己废弃的排污河沟，地形复杂，人迹罕至，正是藏污纳垢之所。
我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返回医馆。阿午依旧昏睡，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些。我将赚来的大部分钱留给秦师傅作为药资和照看费用。
秦师傅收下钱，默默递给他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黑色药粉：“遇水瘴邪气，含一粒在舌下，可保灵台片刻清明。记住，人力有穷，莫要逞强。”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过药粉：“多谢。”
夜幕降临，我如同幽灵般潜入旧厂区。锈蚀的机床、坍塌的厂房、齐腰深的荒草，在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水腥腐臭。
左臂的烙印开始隐隐发热，并非警示，而是再次传递出那种模糊的渴望。
我循着气味和感应，来到厂区最深处的废弃泵房。泵房紧邻着那条干涸的排污河沟，沟底堆积着黑泥和垃圾。
泵房的大门虚掩，里面隐约传来低沉的、如同念咒般的吟诵声，还有水流晃动的声响。
我悄无声息地贴近门缝。
只见泵房内，数十个身影跪伏在地，有男有女，大多衣衫褴褛，面色麻木，眼神空洞，与铁柱之前的状态相似。他们围绕着一个巨大的、锈蚀的铁质沉淀池，池子里盛满了浑浊发黑、冒着气泡的污水，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池边，立着一尊半人高的、模糊不清的黑色石像，雕刻的似乎是一个拄着拐杖、面容扭曲的老妪——水姥像！石像表面湿漉漉的，不断有黑色的水珠渗下。
一个穿着破烂黑色水靠、身形高瘦的男人站在石像旁，他脸上涂抹着诡异的油彩，手中端着一个铜盆，正将盆里粘稠的、暗绿色的液体缓缓倒入沉淀池中。
“溟姥降恩，圣水涤魂！”男人声音嘶哑，带着狂热的腔调，“饮下圣水，褪去凡胎，共赴圣所，得享永生！”
跪伏的人群发出麻木的回应，如同提线木偶。
只见那高瘦男人用铜碗从沉淀池中舀起那散发着恶臭的“圣水”，逐一递给那些跪着的人。那些人毫不犹豫地接过，贪婪地饮下，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
喝下“圣水”后，他们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皮肤下浮现出青黑色的血管纹路，眼神变得更加空洞，嘴角甚至开始溢出和白日铁柱一样的白色泡沫！
他们正在被批量“改造”！
我不由看得头皮发麻，怒火中烧。这哪里是什么圣水，分明是毒液！是侵蚀神智、催化异变的邪物！
必须阻止！
我估算了一下对方人数，硬闯绝非良策。我目光扫视，发现沉淀池后方连接着几条老旧的管道，似乎通往地下。
或许可以破坏他们的“水源”？
我悄然后退，绕到泵房侧后方，找到一处破损的通风口，钻了进去。通风管道内锈蚀严重，布满蛛网，但足以让我匍匐前行。
越靠近泵房内部，那股水腥腐臭越发浓烈，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与星骸之井气息相似的阴冷。左臂的烙印灼热加剧。
终于，我透过一个通风栅格的缝隙，看到了泵房内部的情况。只见那沉淀池底部，似乎并非首接连接地下管道，而是垫着一层厚厚的、不断蠕动的黑色絮状物！那些絮状物如同活物般吸收着池中污水，又从中渗出更加粘稠、颜色更深的黑水，注入下方的管道。而那股阴冷的气息，正是从这层黑色絮状物中散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我震惊之际，下方那个高瘦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油彩下的眼睛锐利如鹰隼，首首射向我藏身的通风口！
“哪来的老鼠，敢窥视圣仪？！”
他厉喝一声，手中铜盆猛地向通风口掷来！同时，那些跪伏的“信徒”也齐刷刷地抬起头，数十双空洞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我，嘴角咧开，露出被黑水染色的牙齿，发出低沉的、不似人声的咆哮！
(第六十五章完)
人间禁忌实录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人间禁忌实录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69N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