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内死寂无声，唯有地上那滩迅速失去活性的、散发着恶臭的污秽，证明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斗。角落里，那几个被抽取元气的病人气息微弱，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我和李瘸子的目光，却都死死盯在那片诡异的玉石碎片上。
碎片不过指甲盖大小，色泽暗沉如凝结的血液，表面那些流动的黑色纹路己然稳定，清晰地勾勒出一个蜷缩沉睡的婴儿侧影，栩栩如生，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邪异与不祥。它静静地躺在污秽之中，仿佛一颗未被完全摧毁的邪恶种子。
左臂烙印传来持续不断的微弱悸动，并非警示，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这碎片与井、与那些阴墟之力存在着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
“这东西…竟然没被完全毁掉…”李瘸子脸色凝重，拄着骨棒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张绘制着符咒的黄布，试图将其包裹起来。
就在黄布即将接触碎片的刹那，碎片表面的婴儿侧影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李瘸子手指一颤，猛地缩回手，额头渗出冷汗。
“这东西邪性未泯，寻常手段恐怕难以彻底封禁。”他沉声道，眼神复杂地看向我，“你…刚才似乎能精准找到它的核心？”
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猛地转身，冲向产房一角的通风口：“阿午！”
通风管道内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丝极淡的、属于阿午的冰冷气息。她又一次在关键时刻出现，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帮助，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的身体状态到底如何？那些话…是她自己的意识，还是她体内那井息的指引？
无数疑问盘旋在心头，让我感到一阵烦躁和担忧。
“先离开这里！”李瘸子压低声音，“医院的保安或者其他人很快会被动静引来！”
他最终还是用那张特制的黄布，结合几枚骨针，暂时将那枚邪异的碎片层层包裹、封印，小心翼翼地收入一个贴身的皮囊中。
我们两人迅速清理了现场的打斗痕迹，主要是驱散残留的阴煞之气，然后搀扶起那几个昏迷的病人，将他们安置在走廊显眼处，随后悄然从原路撤离了旧医院。
回到地面，远离了那栋阴森旧楼，冰冷的夜风吹拂在脸上，才让人稍稍感到一丝真实感。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我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李瘸子，“所有事情。铜牌，井的碎片，我父亲，还有…你究竟在找什么‘真相’？”
李瘸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地喘了口气，脸上的皱纹在路灯下显得愈发深刻。他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安子，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轻松。”
“我己经卷进来了！”我不由得语气激动，“阿午变成了那样！我爹死了！我也差点变成怪物！我有权知道！”
李瘸子看着我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最终叹了口气：“好…我说。但你知道后，可能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们陈家，还有我李家，祖上并不是普通的百姓。很多代以前，我们是‘守碑人’。”
“守碑人？”
“嗯。”李瘸子点点头，“看守的，就是散布在这座城市各处，用来镇压水眼、安抚地脉的‘镇水碑’。这活儿一代传一代，到了你爷爷陈玄礼那辈，本来也该如此。”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但你爷爷，他变了。他不再甘心只是‘看守’，他开始痴迷于研究碑文背后更古老的力量，甚至…试图利用它们。那铜牌，还有你今天看到的井之碎片，都是他早年搜集研究的东西。他相信这些东西里藏着长生、藏着超越凡俗力量的秘密。”
我猛然想起祖父那本笔记里的偏执和疯狂，心中一寒。
“我爹…他知道吗？”
“卫国？”李瘸子苦笑，“他一开始不知道，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人间禁忌实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后来隐约察觉了，怕得要死。他劝过，吵过，但你爷爷己经走火入魔了。后来…就出了那档子事，你爷爷彻底消失，三尸会冒头…卫国就带着你躲了起来，只想彻底摆脱这些。”
“那你呢？”
“我？”李瘸子眼中闪过一丝偏执的光，“我不甘心！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你爷爷变成那样！我想找到所有散落的‘钥匙’——就是那些古老的碑文碎片和与之相关的遗物——拼凑出完整的真相！我觉得，只有彻底理解了那力量，才能真正避免悲剧重演！甚至…或许能反过来控制它！”
“所以你就暗中调查，甚至混进了溟帮？”我想起水下祭坛时溟师的话。
“溟帮？他们不过是另一批被力量迷惑的可怜虫，打着‘水姥’的旗号，走的却是邪路。”李瘸子嗤之以鼻，“我确实利用他们收集信息，寻找其他碎片。但我没想到他们那么疯，竟然弄出了‘鬼胎’这种东西！”
他拍了拍装有碎片的皮囊：“这东西，还有之前阵法里那块，很可能都是当年镇压水眼的核心碑文的一部分，不知怎么碎裂失落了。它们蕴含着特殊的力量，但也极其危险，很容易被邪念利用。”
“镇水碑…到底在哪里？”我继续追问。
“大部分位置都己失传，或者被深埋在现代建筑之下。”李瘸子摇摇头，“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主碑应该还在，但具置…或许只有当年主持立碑的家族核心才知晓。”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城里那座老城隍庙，据说下面可能就埋着一块辅碑。庙祝老吴头可能知道些线索，但他嘴严得很，而且那庙…最近也不太干净。”
“不太干净？”
“嗯，听说闹‘鬼打墙’，还有香客无缘无故晕倒，醒来胡言乱语。”李瘸子皱眉，“我本来打算去看看，正好…一起去？”
我看着李瘸子，心中疑虑未消。我知道李瘸子肯定还隐瞒了很多，特别是关于他自身那奇特的骨针手法和似乎对阴墟之力有所了解的情况。但眼下，追查镇水碑似乎是唯一的线索。
而且，阿午的状况，或许也与这些古老的力量有关。
“好。”我最终点头。
我们俩稍作休整，便在天亮前赶到了位于老城区的城隍庙。
这庙宇年代久远，香火却不算鼎盛，青砖灰瓦透着一股沧桑。清晨时分，庙门还未开，周围寂静无人。
然而，刚靠近庙门台阶，我就感到一丝异样——并非阴冷，而是一种扭曲感。仿佛空间在这里发生了细微的折叠，让人方向感变得模糊。左臂的烙印传来轻微的抵触感，对这里的气息似乎并不喜欢。
李瘸子也面色凝重，他的罗盘指针又开始胡乱摇摆。
“果然有古怪。”
两人绕到庙侧一处偏门，发现门锁完好，但门楣上贴着的门神画像，颜色却显得格外黯淡，甚至有些剥落。
李瘸子仔细查看门神像，脸色微变：“这画像被污秽之气侵蚀了…看手法，不像是寻常阴灵作祟，倒像是…某种邪术？”
他示意我后退，自己则取出一枚新的骨针，小心翼翼地向门神像的眼睛刺去——
就在骨针即将触及画像的瞬间！
那门神画像黯淡的眼珠，竟然猛地转动了一下，死死盯住了李瘸子！
同时，一个苍老、惊恐、压得极低的声音从门内急促地传来：
“别碰！快走！庙里…庙里来了个戴帽子的！”
“他…他在找东西！”
“也在…等人！”
(第七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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