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碎裂、轰鸣、下坠。
我和李瘸子几乎是凭借着求生本能，连滚带爬地向上攀逃。身后是雷霆般的巨响，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不断从深井中喷涌上来，砸在背上生疼。扶梯在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
肺叶如同风箱般拉扯，每一次呼吸都灌满了灼热和硫磺味的粉尘，呛得人几乎窒息。左臂的烙印传来一阵阵虚脱般的酸软，刚才强行引动玉佩和沟通晶石，几乎抽干了我最后一丝力气。
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向上。黑暗中，只有头顶那一点微弱的光亮是唯一的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们终于狼狈不堪地冲出了竖井口，重重摔倒在厂区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天空依旧是那种不祥的橘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烈的焦糊味和能量躁动的气息。
几乎在我们爬出来的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从脚下传来！整个厂区的地面猛地向下一沉！我们刚才逃出的竖井口如同火山爆发般，喷出冲天的赤红色火煞和浓烟，随即周围的土地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层层龟裂、塌陷！那座巨大的厂房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轰然倒塌了一半，激起漫天烟尘！
熔岩洞穴…恐怕彻底完了。熔炉核心是暂时稳定，还是彻底爆发，抑或是被深埋，无人得知。
我们瘫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浮现，就被更深的无力感和焦虑淹没。
“咳咳…‘导师’…抽走了多少能量？”李瘸子咳出嘴里的尘土，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恐惧。
我摇摇头，胸口闷痛得说不出话。那些银白色的抽取装置效率惊人，即便被我们打断，他们带走的力量也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此庞大的阳火之力，落到“导师”那种疯子手里…
“‘容器’…”我猛地想起阿午冰珠讯息里最后那个词，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们需要‘容器’来容纳这些力量…或者…完成某种仪式？”
这个词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不安的匣子。
陈玄礼手稿里对“钥匙”和“容器”的痴迷…
“导师”对我和阿午“实时数据”的关注…
溟帮制造“圣躯”的企图…
还有那枚诡异无比、能吸收融合各种能量的鬼胎碎片…
一切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这个概念——一个能够承受并操控庞大而危险力量的“容器”！
“你的身体…”李瘸子看向我，眼神复杂无比，里面混杂着担忧、愧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龙鳞烙印，暗金精粹…还有黎族血脉…”“导师”最理想的容器，恐怕…”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我左臂那依旧残留着灼热和空虚感的烙印，仿佛在无声地佐证着这个猜测。
“还有阿午…”我声音干涩地补充，“她被井息深度改造，叫我林老湿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几乎成了井的一部分…她是不是也被当成了…某种‘容器’的备选？”
甚至…那枚鬼胎碎片！它本身就是一个不断成长、渴望吞噬的邪异存在！它是不是也是一个未完成的“容器”？
这个念头让我们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空气中蔓延。“导师”的目标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更疯狂！
我们必须立刻回去！必须搞清楚“容器”究竟是什么！必须阻止他！
拖着伤痕累累、近乎虚脱的身体，我们互相搀扶着，踉跄地逃离了己然半毁的红星厂区。沿途的景象让人心惊，厂区外围的地面也出现了不少裂缝，丝丝缕缕的热气从中冒出，仿佛大地正在发高烧。
回到陋巷医馆时，天光己经大亮，但城市依旧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电台里还在循环播放着市区骚乱的新闻，但语气愈发紧张，提及了“不明能量干扰”和“大规模群体性癔症”。
医馆内，秦师傅正在给一个昏迷的年轻人施针。那人脸色潮红，浑身不断抽搐，嘴角冒着白沫，显然是井能量泄漏影响的受害者。
看到我们如此狼狈地回来，秦师傅只是抬了抬眼皮，手下动作不停：“没死就行。一边等着。”
我们瘫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瘸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依旧安静的黑皮囊放在桌上，仿佛那是什么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他的目光不时扫过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犹豫。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锁龙盘…李家的职责…监视与压制。如果我的身体真的正在不可逆转地滑向成为“容器”的道路，他…会怎么做？
一种难以言喻的隔阂感，悄然出现在我们之间。曾经的并肩作战，此刻却蒙上了一层猜疑的阴影。
秦师傅处理完病人，洗了手，才慢慢踱过来。他枯瘦的手指搭上我的腕脉，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
“乱成一锅粥。”他哼了一声，“龙鳞黯淡，元气大伤，暗火内焚…还有一股外来的阳煞盘踞不去，蠢蠢欲动。”他说的显然是我最后吸收的那点熔炉之力。
他又看向李瘸子：“你呢？心神不宁，气脉郁结，藏着心事，憋着狠劲。怎么，终于打算履行你家祖传的‘职责’了？”
李瘸子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向秦师傅，嘴唇哆嗦着，却没说出话。
秦师傅冷笑一声，不再看他，转身从药柜最底层摸出一个小巧的、紫砂制成的药壶，放在小泥炉上慢慢煨着，一股奇异的、带着清凉和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
“是不是容器，不是别人说了算。”他背对着我们，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血脉是舟，能渡人，也能覆人。心才是舵。”
药壶里的药汤开始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就在这时，里间那张一首空着的、阿午曾经躺过的板床上，突然毫无征兆地弥漫起一股极淡的、冰冷的雾气。
雾气之中，一点微弱的蓝光缓缓亮起，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蜷缩的…
人形轮廓。
(第九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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