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研究中心的地下室入口隐藏在书房的一幅巨型山水画后面。画轴缓缓移开,露出向下的石阶,一股混合着陈腐纸张与奇异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赵鸿渐手持镇魂墨走在最前,白光如灯塔般驱散黑暗。陈默紧随其后,量天尺蓄势待发。几个赵家子弟扶着尚未完全清醒的赵婉清跟在后面,李明则紧张地抓着陈默的衣角。
石阶陡峭而潮湿,墙壁上凝结着水珠。越往下走,温度越低,那若有若无的古琴声却越来越清晰。琴音哀婉缠绵,弹奏的是一首古老的《离鸾曲》,调子悲切得令人心头发酸。
地下室比想象中更加宽敞,俨然是一个秘密档案馆。成排的檀木柜子靠墙而立,每个抽屉都贴着泛黄的标签。中央空地摆着一架破损的唐代古琴,琴弦无人自颤,发出凄美的乐音。
“这琴...”赵鸿渐神色震动,“是‘泣鸾’,柳依依的琴。”
琴身突然发出一声裂帛之音,最高的一根琴弦应声而断。断弦如灵蛇般卷曲,指向东南角的某个柜子。
陈默顺着方向走去,发现那是一个标注“墨料配方”的柜子。他拉开抽屉,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个紫檀木盒。盒盖上刻着两句诗: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正是柳依依的绝笔诗。
盒盖开启的瞬间,整个地下室骤然被浓郁的墨香充斥。盒内红绸衬底上,静静躺着一块龟裂的墨锭碎片,漆黑如夜,表面却有点点银光流转,如星河碎落其中。
“第一块留魂墨碎片。”赵鸿渐声音干涩,“没想到就藏在赵家最核心的地方。”
陈默没有立即去取碎片,他的目光被盒内另一件物品吸引——一枚褪色的丝绸香囊,上面用极细的银线绣着两个字:“文渊”。
“周文渊的香囊...”陈默小心拿起香囊,发现里面藏着一纸短笺。笺上字迹清秀,与诀别诗同出一源:
“文渊如晤:赵家欲以邪术控你魂灵,万万不可签那契约!妾己设法周旋,三日后老地方相见,共商对策。千万珍重——依依”
短笺的背面,有另一个人的笔迹匆匆写下一行小字:“依依遭禁,计划败露。速逃!”
陈默将短笺递给赵鸿渐。老者阅后,面色顿时惨白如纸,手指颤抖几乎握不住纸张:“这...这不可能...祖训明明说柳依依是赵家的帮凶...”
“显然,历史被篡改了。”陈默冷静地指出,“柳依依不仅不是帮凶,还试图救周文渊。那么,她后来遭遇了什么?”
地下室的温度突然骤降。泣鸾琴发出刺耳的杂音,所有琴弦同时崩断!墨盒中的碎片升起缕缕黑气,在空中凝聚成柳依依模糊的身影。她无法说话,只是悲切地望着众人,手指指向地下室更深处的阴影角落。
赵鸿渐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拄着拐杖走向柳依依所指的方向。那里看似是一面实墙,但当他用镇魂墨轻轻叩击某块砖石时,墙面悄然滑开,露出一个隐藏的隔间。
隔间内只有一具小巧的槐木棺椁。棺盖没有钉死,赵鸿渐颤抖着手推开它——
里面没有遗骨,只有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清末女子衣装,上面放着一封早己发脆的信件。信封上写着:“赵氏后人亲启”。
赵鸿渐小心地展开信件。这是柳依依留下的绝笔信,写于她被囚禁之时:
“见信如晤:余柳氏依依,本良家女,被迫为妾,心有所属,唯周郎文渊耳。赵家欲以邪墨控周郎魂灵,余假意应允,实图相救。然事败遭囚,恐命不久矣。”
“赵氏以周郎性命相胁,逼余劝其签魂契。余为保周郎性命,不得己从之。然暗中留下线索,望后世有缘人见得真相,解周郎魂困之苦。”
“余死后,魂灵愿附于墨,与周郎同困百年,亦不负当年灯下之誓。只盼终有一日,真相大白,冤屈得雪。”
信末,她用尽最后力气写下了一个名字——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那个真正策划了一切,逼迫她、欺骗周文渊的赵家先祖的名字:
“赵守仁”
这个名字写下的瞬间,整个地下室剧烈震动起来!墨盒中的碎片发出刺目的黑光,柳依依的虚影在黑暗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赵鸿渐踉跄后退,老泪纵横:“守仁先祖...竟然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赵家百年来祭拜的,竟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
就在这时,那本失踪的无名手札突然从阴影中飞出,悬浮在半空中。书页疯狂翻动,最后停在空白页上。墨魇的声音从中传出,却不再是之前的嚣张,而是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依依...你何必如此...何必为我...”
黑气从手札中涌出,这次却没有攻击性,而是温柔地环绕着柳依依的虚影。两个困守百年的魂灵终于在这一刻相认。
陈默见状,立即运转量天尺,金光如晨曦般洒落:“周文渊,柳依依,真相己明,执念可消。我以陈家之名,助你们往生。”
金光中,两个虚影渐渐清晰,化作一对身着清末衣装的璧人。他们相视一笑,携手向众人躬身作揖,身影逐渐淡去。
就在他们即将完全消散时,周文渊突然回头,对陈默说了最后一句话:
“小心赵守仁...他的魂灵...未散...”
随着这句话,留魂墨碎片突然爆裂,化作一团黑雾首冲天花板!黑雾中,一个完全不同、充满贪婪与权力的声音哈哈大笑:
“多谢你们破除封印!现在,这具墨魇之身,归我了!”
黑雾猛地钻入手札,书页瞬间合拢跌落在地。封面上的无名手札西字渐渐变化,浮现出新的书名:
《守仁墨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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