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如瀑,将整个剧院浸染在粘稠的、不祥的猩红之中。空气凝固,仿佛吸入口鼻的都是冰冷的铁锈。审判桌古老而威严,桌面上那架锈迹斑斑的天平散发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一端托着几块悬浮的、银光被血污浸染的残缺票根,另一端空置的托盘微微下沉,如同深渊巨口,散发着吞噬生命的寒意。
所有“观众”的凝视汇聚成实质般的压力,压在五人肩头,沉重得几乎令人跪伏。幕布后的黑暗中,那吞咽口水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票根...不完整...”
“依据...规则...”
“需以...生命...补足...”
冰冷的合成声如同最终判决,在死寂的血色剧场中回荡。
“生命补足...”周医生脸色煞白,扶着重伤虚弱的陈涛,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挣扎。她知道,这绝非虚言,这天平真的能抽取生命,首到票根“完整”!
“不...”水晶死死攥着手中的票根碎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学者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滚,提醒着她规则的残酷与绝对。但她不能接受用同伴的生命去填补!
赵默胸前的蓝色疤痕剧烈闪烁,新融合的力量在规则压制下艰难运转。真实视野中,那天平与整个剧院的规则核心紧密相连,强行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苏清紧紧握着他的手,通过连接传递来的不仅是支持,更有一种深切的恐惧——对失去任何一人的恐惧。
陈涛挣扎着站稳,推开周医生的搀扶。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但眼神却异常平静。他抬起颤抖的右手,看着那暂时内敛、却依旧滚烫的血契印记,又看了看天平那空置的一端。
“看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这玩意儿...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陈涛!不行!”周医生瞬间明白他的意图,厉声阻止,“血契的力量本质也是生命!你这样做会...”
“总比所有人都死强。”陈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目光扫过众人,“老规矩...断后的事...我来。”
就在他准备主动走向天平,将血契印记置于那空置托盘之上的瞬间——
“等等!”水晶猛地开口,眼中闪烁着学者记忆带来的最后灵光,“规则说‘生命’补足!没说一定要‘我们的’生命!也没说...一定要‘完整的’生命!”
她的话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
“什么意思?”赵默立刻追问,大脑飞速运转。
“那些‘观众’!”水晶急促地解释道,指向周围那些凝固的透明身影,“他们也是被规则束缚的生命能量!还有...这个!”她举起手中那几片仍在发烫的放大镜碎片,“学者的记忆!这里面残留着他的生命印记和知识碎片!这些...算不算‘生命’?算不算...可以‘补足’的东西?”
规则是否存在这样的漏洞?!
“尝试!”赵默毫不犹豫,“苏清,帮我!”
他再次将手掌按在陈涛的血契印记上,但这一次,不是模拟,而是极其艰难地、试图引导出一丝微弱却精纯的血契本源力量——那蕴含着陈涛生命力和守护执念的力量!同时,他胸口的观测者力量与傩面碎片共鸣,试图将这股力量包裹、塑形!
苏清全力输出精神力,协助他进行这精细至极的操作,额角青筋暴起。
周医生则迅速从药囊中掏出几味珍稀的、蕴含着微弱生命灵光的草药,将其碾碎。水晶则将那放大镜碎片中蕴含的学者生命印记能量引导出来,与草药灵光混合。
赵默引导着那丝血契本源,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混合的能量团!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血契的守护执念、学者的知识印记、草药的生灵之光,三者竟然在观测者力量的调和下,短暂地融合成了一小团温暖的、闪烁着复杂光晕的能量体!
这团能量体,蕴含着“生命”的特征,却并非完整的生命!
“去!”赵默低喝一声,用尽全部力气,将这团能量体抛向天平那空置的一端!
能量体轻飘飘地落入托盘。
整个剧院似乎静止了一瞬。
所有“观众”空洞的眼睛都“盯”着那团能量体。
幕布后的吞咽声也戛然而止。
天平微微晃动了一下...空置的那一端,竟然极其缓慢地...上升了一丝!
虽然依旧远远低于另一端票根的重量,但确实上升了!
漏洞有效!
“成功了?!”苏清惊喜交加。
但还不等他们高兴——
“欺诈...”
“劣质...能量...”
“不足以...补足...”
“惩罚...”
冰冷的合成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审判桌上血光大盛!
天平空置的那一端猛地向下一沉!比之前更甚!一股恐怖的吸力从中爆发,不再是缓慢的抽取,而是如同黑洞般,疯狂地拉扯着五人的生命力!
“呃啊!”陈涛首当其冲,刚刚稳定的伤势瞬间恶化,一口鲜血喷出,身体软倒下去!周医生拼命想要拉住他,却感觉自己生命力也在飞速流逝,皮肤失去光泽!
水晶手中的放大镜碎片瞬间变得灰暗,学者的记忆连接被强行切断!苏清感到灵魂仿佛要被扯出体外,与赵默的共生连接都变得不稳定起来!
赵默胸前的蓝光疯狂闪烁,对抗着那恐怖的吸力,但碎片的力量在规则惩罚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就在五人即将被彻底抽干的瞬间——
“嗤啦——!”
一声清晰的、如同布帛撕裂的声音,从舞台幕布后方传来!
紧接着,一道银白色的、纯净而强大的能量光柱,猛地从幕布裂缝中穿透而出,如同利剑般精准地击中了天平的基座!
轰!
天平剧烈震动,血光被银白光芒强行驱散!那恐怖的吸力瞬间消失!
“是谁?!!”幕布后的冰冷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交加的情绪!
银白光柱中,一个模糊的、窈窕的身影缓缓浮现。她手中似乎托着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罗盘虚影,那光柱正是从中发出。
“规则...之上...尚有...规则...”一个空灵而威严的女声响起,与那冰冷的合成声截然不同,“此间...审判...不公...”
“镜像...守望者...!”冰冷合成声充满了难以置信,“你...竟敢...干涉...现实...剧场!”
“以...永恒...放逐...为代价...”空灵的女声带着决然,“换...一次...重审...之机...”
银白光柱更加耀眼,强行将天平连同上面的票根一起笼罩!
“重审...条件...”女声似乎消耗巨大,声音变得断续,“以...‘记忆’...‘情感’...‘羁绊’...这些...无形之重...”
“衡量...票根...之缺...”
天平在银光笼罩下,剧烈震颤,仿佛在进行某种激烈的对抗。最终,它表面的锈迹开始剥落,露出下方古朴的青铜材质,托盘上的血光褪去,变成了柔和的白色光芒。
那冰冷的合成声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却似乎被银光暂时压制住了。
空灵的女声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快...我...撑不住...多久...说出...你们的...‘重量’...”
机会!唯一的机会!
五人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个突然出现的“镜像守望者”(他们几乎可以肯定那是林小雨以某种巨大代价换来的干预)正在强行修改审判规则,用无形的“记忆”、“情感”、“羁绊”来替代有形的“生命”进行衡量!
但说什么?如何衡量?
赵默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向胸前环绕的傩面碎片,又看向苏清,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观测者的孤独,”他沉声道,声音在寂静的剧场中回荡,“百年守望,隔绝人世,此重几何?”他话语出口的瞬间,胸前的蓝色疤痕光芒流转,一股浩瀚、苍凉、背负着沉重职责的意念融入话语,投向那白色的托盘。
天平另一端,代表票根的托盘,微微上升了一丝。
苏清立刻领悟,紧接着开口:“傩面之守护,”她声音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世代相传,庇佑生灵,此情几何?”颈间虽空,但那残留的灼痕与她坚定的意志共鸣,一股温暖、坚韧、充满庇护力量的意念涌向托盘。
天平再次微微变动。
水晶看着手中的票根,眼中泪水滑落,却带着无比的执着:“姐妹之羁绊,”她哽咽着,却用力说道,“生死相随,永不放弃,此念几何?”她对紫电的思念、寻找、乃至不惜一切的决心,化作一股强烈到令人心痛的羁绊之力,注入天平。
托盘明显上升了一截。
周医生扶着昏迷的陈涛,深吸一口气:“医者之仁心,”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力量,“救死扶伤,坚守信念,此德几何?”她毕生行医积累的功德、对生命的敬畏、以及此刻守护同伴的意志,化作纯净的白色光芒,托起了天平。
现在,两端的托盘几乎快要平衡了!但还差一丝!
就差最后一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昏迷的陈涛。他还能说什么?
就在这时,陈涛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他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涣散,却凭着本能,抬起那布满血契印记的右手,用尽最后力气,嘶哑地说道:
“战士...之诺...”
血契印记发出最后的、微弱却纯粹的红光,那并非杀戮之力,而是更深层的、属于陈涛自身的、对“守护”这一承诺的最终坚守!
“此诺...千金...”
一股沉重、坚定、一诺千金的意念,如同最后的砝码,轻轻落在了那白色托盘之上。
叮——
一声清脆的、如同玉磬般的声响传遍剧场。
天平的两端,终于完美地...平衡了!
悬浮的票根碎片爆发出纯净的银光,所有的血污被彻底净化,它们自动拼接在一起,虽然依旧残缺一小块,但却散发出一种“完整”的规则气息!
银白光柱中的身影变得更加模糊,几乎透明。
“审判...通过...”
“允尔等...离场...”
“记住...代价...己付...”
话音落下,银白光柱彻底消散。那空灵的女声也消失无踪。
舞台上的审判桌、天平以及上面的票根,如同幻影般缓缓淡去。
血色的灯光开始褪色,变回昏黄的煤气灯光。
周围那些“观众”的透明身影,也如同被擦除般,一个个悄然消失,包括第一排那个穿着紫电皮衣的身影——但在她完全消失前,她似乎极其短暂地回过头,对着水晶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带着安慰意味的笑容。
冰冷的合成声再也没有响起,幕布后的黑暗依旧浓重,但那贪婪的注视似乎暂时退去了。
规则的压迫感如潮水般消退。
剧院,恢复了他们刚进来时的破败与死寂,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从未发生。
只有五人依旧站在原地,喘息着,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们通过了审判。
但他们也付出了代价。
赵默感到胸前的观测者核心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仿佛一部分至关重要的东西随着那句“观测者的孤独”被永远留在了天平上。苏清颈间的灼痛感彻底消失了,但心里也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某种与守护本能紧密相连的东西。
水晶泪流满面,她知道,那一声“姐妹之羁绊”出口,她与紫电之间某种无形的联系似乎被削弱了,仿佛这份执念被量化、被称走了一部分。周医生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多年行医积累的某种信念之力似乎亏损了。
而陈涛...他依旧昏迷,但右手上的血契印记,彻底黯淡了下去,仿佛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疤痕。那句“战士之诺”,似乎抽空了他作为“守护者”的某种本源。
无形的重量,恰恰是最沉重的代价。
“我们...成功了?”苏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暂时...”赵默搀扶起陈涛,脸色凝重地看向舞台方向。幕布依旧紧闭,但他能感觉到,那双冰冷的眼睛并未离开,只是在等待。
周医生迅速检查陈涛的状况,眉头紧锁:“生命力没有继续流失,但异常虚弱,本源受损。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回去调养。”
水晶擦干眼泪,捡起那枚己经完整(规则意义上)却依旧残缺(物理意义上)的银光票根。票根入手冰凉,背面那血红色的“Remember”字样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淡淡的、如同泪滴般的痕迹。
“出口...”她看向舞台,“规则六:唯一的出口在幕布之后。”
经历了刚才的审判,谁还敢轻易踏上那片舞台?
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就在他们犹豫之际——
“咔哒。”
舞台地板上,靠近乐池的地方,一块暗板突然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狭窄的阶梯通道。通道深处,吹来一股带着尘埃却真实无比的微风。
那是...现实世界的气息!
真正的出口!
五人不再犹豫,互相搀扶着,快步走向那个通道口。
就在赵默最后踏入通道,即将离开的瞬间——
幕布之后,那个冰冷的合成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针对他们,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自言自语般的玩味:
“种子...己播下...”
“代价...己收取...”
“下次...演出...再见...”
“特邀...嘉宾们...”
通道口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剧院那令人窒息死寂彻底隔绝。
他们踉跄着冲出一条隐蔽的下水道出口,重新呼吸到了城市夜晚冰冷而真实的空气。身后,那座废弃的剧院如同沉默的巨兽,蛰伏在黑暗中。
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未来得及浮现,周医生的便携探测器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她低头一看,脸色瞬间惨白!
屏幕上,代表着城市背景能量水平的曲线,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飙升!而能量波动的核心源点,不再是某个特定位置,而是...弥漫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仿佛一张无形的、巨大的网,正在缓缓落下。
赵默胸前的碎片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并非来自观测者核心,而是来自那枚融合的镜像碎片!一段破碎的画面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一座无限高的青铜巨塔,矗立于破碎的城市废墟之中,塔身布满了无数扇眼睛形状的窗户,每一扇窗户后,都有一个凝视的身影...
苏清猛地捂住额头,同样的刺痛感袭来,她的眼中闪过短暂的失神,喃喃道:“...塔...他们在...塔里...”
水晶手中的票根突然变得滚烫,那泪滴般的痕迹闪烁了一下,浮现出一行新的、细小如蚁的字迹:
“终幕:万众瞩目之塔”
陈涛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右手那黯淡的血契印记突然渗出丝丝血迹,自动在他手背上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如同塔状的轮廓...
规则的轮回并未结束。
下一场“演出”的预告,己然以最残酷的方式,烙印在了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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