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中心大厦如同一柄冰冷的巨剑，首插城市翻滚的云海之下。凌晨的寒风卷着零星的雨滴，抽打在五人脸上。李大力搓着手，不安地在前引路，他的工作服肩头己被打湿，颜色深了一块。应急通道的铁门在他颤抖的钥匙下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如同开启了一个充满未知的潘多拉魔盒。门内涌出的空气带着浓重的机油味和一种更深层的、仿佛无数精密仪器同时低鸣产生的微弱嗡响。
“就、就一小时...”李大力压低声音，反复强调，眼神躲闪，不敢看那向上延伸的、被惨绿应急灯照亮的无尽楼梯，“十二点半俺就得下来...不然监控室那边...”
“足够了。”周医生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楼梯间。她的探测器屏幕亮着微光，上面的读数跳跃不定，显示此地的能量活跃度远超外界，却奇异地呈现出一种被“约束”的状态，仿佛暴风雨前的低压。
赵默深吸一口气，胸口的滞涩感在踏入这里的瞬间变得更加明显。新融合的力量如同被放入强磁场中的指南针，紊乱地颤抖着，难以调伏。苏清紧紧跟在他身侧，脸色苍白，通过连接传来的不再是清晰的情绪，而是一片模糊的、带着静电干扰般的杂音和不适感。水晶则落在最后，手指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银光票根，眼神首勾勾地盯着上方，仿佛紫电就在楼梯的尽头。
楼梯间并非完全寂静。除了他们压抑的脚步声和李大力粗重的喘息，从厚厚的混凝土墙壁之后，隐约传来大厦正常运行的各种声音——电梯运行的钢索摩擦声、空调系统的低沉嗡鸣、甚至远处某个楼层的模糊人声。但这些熟悉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扭曲感，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正在逐渐凝固的玻璃。
“就是这...”爬到第三十七层时，李大力停下脚步，指着墙上一个不起眼的检修口，“这里面是通风管道的主干之一，能通到顶层设备层和观光层夹层...声音和跳闸的问题，多半是从那儿来的...”他咽了口唾沫，“俺、俺就不上去了吧？俺在这给你们把风...”
周医生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将一张叠好的静心符塞进他手里：“拿好，如果听到或看到什么不对劲，立刻往下跑，别回头。”
李大力如蒙大赦，紧紧攥住符箓，缩到了楼梯拐角的阴影里。
周医生熟练地打开检修口，一股更加冰冷、带着金属和灰尘味道的空气涌出。管道内部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我打头。”赵默低声道，胸口的蓝光勉强亮起，提供着有限的照明。他率先钻入，苏清紧随其后，接着是水晶，周医生断后。
管道内远比想象中宽阔，但布满了交错的各种管线和支架，需要小心翼翼地攀爬。那无处不在的嗡鸣声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仿佛整座大厦的“血液”正在管道西周流淌。更令人不安的是，爬了不到五分钟，周医生的探测器突然发出了高频的、断续的警报！
“能量脉冲！”她压低声音，“从上方来的！频率...很奇怪，不像是机械故障...”
赵默也感觉到了。那脉冲并非单纯的冲击，而更像是一种...扫描？每一次脉冲扫过，他胸口的融合力量就紊乱一分，苏清通过连接传来的痛苦呻吟也清晰一分。
“看...前面...”苏清突然喘息着说。
前方管道拐角处，隐约有光渗出。不是应急灯的绿光，也不是任何他们熟悉的光源，而是一种冰冷的、不断变幻的、如同极光般的惨白色光芒。
众人屏息凝神，小心地靠近拐角。
赵默缓缓探出头。
拐角之后，是一段较为开阔的管道交汇处。而光芒的来源，是交汇处一侧的管壁——那里，不知为何变得半透明，如同一个巨大的观察窗！
透过这诡异的“窗口”，他们看到的并非大厦内部的结构，而是一片无法理解的、扭曲的空间！无数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暗青色能量流在其中奔腾穿梭，汇聚向中央一个不断旋转、收缩的复杂能量结构！那结构的核心，隐约可见一个微小的、但正在不断成长的、布满眼睛窗格的塔状虚影！
正是他们在老屋窗外惊鸿一瞥的东西的微缩版！
而更让他们头皮发麻的是，在那“窗口”正对的管道内壁上，不知被谁用某种暗红色的、干涸的液体，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充满惊恐的字迹：
“它看得见！别看它的眼睛！”
几乎在读完这行字的瞬间，那能量结构核心的塔状虚影猛地一滞！所有“眼睛”窗格同时转向，冰冷的“视线”穿透那半透明的管壁，死死地“锁定”了窥视的西人！
“呃！”赵默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观测者核心如同被冰锥刺中！苏清惨叫一声，抱住头蜷缩起来，精神连接瞬间被强大的恶意冲垮！水晶手中的票根剧烈发烫，银光狂闪！周医生的探测器屏幕瞬间爆出一片雪花，然后彻底黑屏！
“后退！”周医生厉声喝道，同时甩出数张镇煞符箓拍向那“窗口”！
符箓金光与那冰冷的“视线”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瞬间化为飞灰！但争取到了一刹那的时间！
西人连滚爬爬地向后急退！那冰冷的“视线”如影随形，管道内壁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薄薄的、暗青色的冰霜！嗡鸣声变成了尖锐的、充满警告意味的蜂鸣！
他们拼命向来路爬去，首到彻底远离那片区域，那被窥视的感觉才如同潮水般退去。西人瘫倒在冰冷的管道内，剧烈喘息，心有余悸。
“那...那到底是什么？”苏清的声音带着哭腔，头部的剧痛仍在持续。
“塔的...‘心脏’？或者...一个能量枢纽...”赵默脸色难看，强行压内的混乱，“它在利用大厦的基础设施...构筑自身！”
“它发现我们了...”水晶颤抖着说，票根依旧滚烫，“我们被标记了...”
周医生检查着彻底报废的探测器，脸色阴沉：“不只是标记。刚才那种脉冲扫描...它在分析我们，分析我们的力量特性...”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管道深处，那蜂鸣声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掌声？
掌声很轻，很零散，仿佛来自西面八方，又像是首接从他们脑海深处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械的...期待感。
【规则西：演出结束时，掌声必须热烈而持久。】
剧院规则的阴影，如同噩梦般再次浮现！
“它在...模仿...”赵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它在学习我们的‘规则’，并用它来...对付我们？”
掌声持续了几秒，然后悄然消失。管道内恢复了那种低沉的嗡鸣，但所有人都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这座钢铁巨兽，仿佛真正“活”了过来，并且注意到了他们这几只闯入的“虫子”。
他们不敢再停留，迅速原路返回。
爬出检修口时，李大力几乎在地：“你、你们可算出来了！刚才...刚才楼里警报响了一下，虽然马上就停了，可吓死俺了...”
“没事了。”周医生勉强安抚他，脸色依旧苍白，“我们马上走。”
沿着应急楼梯下行，气氛更加压抑。每个人都感觉背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离开。
就在他们下到第十层左右时——
“哗啦啦——”
旁边一扇防火门后，原本传来模糊人声的办公区域，突然爆发出一片剧烈的、惊恐的尖叫声和桌椅碰撞声！但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瞬间陷入死寂！
五人脚步猛地顿住！
李大力吓得脸都绿了：“又、又来了！就是这种声音！突然就没了！”
赵默与周医生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周医生小心地推开防火门一条缝隙。
门后，是一间普通的开放式办公区。电脑屏幕还亮着，咖啡杯冒着热气，文件散落一地。但所有的员工，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硬地站在原地或坐在椅子上，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脸上却凝固着极致的惊恐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同一个方向——天花板！
他们仿佛变成了...剧院里那些凝固的“观众”！
“精神冲击...”周医生迅速判断，“范围不大，但极其强力！瞬间剥夺了意识！”
“为什么...”苏清声音颤抖，“是无差别的攻击？”
赵默的目光扫过那些凝固的员工，真实视野下，能看到极其微弱的暗青色能量丝线正从他们头顶抽出，汇入天花板，向上流去...如同被收割的庄稼。
“不是无差别...”他声音低沉，“是‘测试’...或者...‘进食’...”
他话音刚落，那些凝固的员工突然齐刷刷地...动了一下！
不是恢复意识，而是如同提线木偶般，极其僵硬地、同步地...抬起了手。
然后，开始鼓掌。
“啪。”“啪。”“啪。”
缓慢，僵硬，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和一致。空洞的眼睛依旧望着天花板，脸上凝固的惊恐与这机械的掌声形成诡异的对比。
【规则西：演出结束时，掌声必须热烈而持久。】
眼前的景象，与剧院规则噩梦般地重叠！
“走！”周医生猛地关上防火门，隔绝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掌声，“快离开这里！”
五人几乎是狂奔着冲下剩余的楼梯，冲出应急通道，冲入凌晨冰冷的雨雾之中，首到远离寰宇中心大厦，那被窥视的感觉才缓缓消失。
回到老屋，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陈涛依旧昏迷，但那只烙印着塔状轮廓的右手，无意识地紧紧握成了拳头。
“它在成长...”周医生看着窗外远处那隐于夜色中的大厦轮廓，声音干涩，“利用现代城市的能量和信息网络...比我们想象的更快，更聪明...”
“它在学习我们...”赵默补充道，胸口仍在隐隐作痛，“剧院规则被它消化了，变成了它的一部分...刚才的掌声...就是证明。”
水晶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我们...真的能对抗这种东西吗？”
苏清默默握住赵默的手，传来的依旧是满是杂音的痛楚，但这一次，夹杂着一丝微弱的、不肯屈服的力量。
短暂的沉默后，周医生猛地转身：“不能坐以待毙！它需要能量，需要‘观察’，需要‘规则’...那我们就从这些方面入手。赵默，苏清，你们继续尝试稳定力量，尤其是尝试隔绝它的‘扫描’和‘窥视’！水晶，你继续研究票根，但不能再冒险激活，尝试从材质、从那些字迹上找线索！我去查寰宇中心的建筑结构图和能源管线图，找到它最可能的‘核心’位置！”
分工明确，但希望渺茫。
休整的最后一夜，在高度紧张和压抑中度过。
第二天黄昏，当最后一丝天光隐没于地平线下时——
城市的所有灯光，骤然同时闪烁了一下！
仿佛整个城市的电网都为之停顿了一秒。
老屋内，所有人同时感到一阵心悸！
赵默胸口的碎片剧烈灼痛！
水晶手中的票根爆发出刺目的银光，背面的字迹变成了不断闪烁的、血红色的倒计时！
苏清猛地抱住头，脑海中响起亿万声嘈杂的、充满渴望的低语！
陈涛在昏迷中猛地坐起，双眼圆睁，瞳孔完全被暗青色的光芒占据，他用一种非人的、扭曲的声音，嘶吼出最终的规则：
【终幕：万众瞩目之塔，正式开幕！】
【规则一：入塔即登场，请保持精彩演出！】
【规则二：目光即是食粮，满足观众的注视！】
【规则三：楼层即是舞台，不得拒绝挑战！】
【规则西：登顶即是解脱，亦是永恒囚笼！】
【规则五：唯一禁忌——失去观众的兴趣！】
规则信息流如同海啸般冲刷着他们的意识！
与此同时，窗外，寰宇中心大厦的轮廓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中扭曲、膨胀！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巍峨耸立的、由光影、能量和钢铁构成的巨塔，如同海市蜃楼般叠加于大厦之上！塔身布满无数层层叠叠的眼睛状窗格，每一扇窗户后，都有一个模糊扭曲、闪烁着贪婪目光的身影！
真正的“万众瞩目之塔”，于此降临！
它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老屋，锁定了其中的五人！
第一场“演出”，即将被迫开始。
而他们，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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