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焦糊味、金属熔化的腥气、以及某种血肉烧灼后的恶臭混杂在一起，构成灾难后特有的死亡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腔。应急红灯如同濒死巨兽残存的瞳孔，在弥漫的烟尘中投下断续而诡异的红光，勉强照亮这片钢铁与火焰的废墟。
爆炸的余波仍在细微地震颤，远处不时传来结构进一步坍塌的轰响。主能源管道廊道己然成为一片死地，灼热的扭曲金属和仍在闪烁电弧的断线随处可见。
赵默咳出几口带着烟尘的血沫，艰难地从一堆尚存余温的金属碎块下挣脱出来。他用身体硬抗了最猛烈的冲击，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幸存的观测者力量本能地形成微弱屏障，护住了要害，但内腑的震荡和力量反噬带来的空虚感几乎让他再次晕厥。
他第一时间看向怀中。苏清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但总算还有气息。她那只数据化的左臂在爆炸冲击下显得更加破碎，边缘不断逸散出细微的光点，周医生之前稳定伤口的晶体光芒也黯淡到了极点。
“苏清...苏清！”赵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轻轻拍打她的脸颊。
苏清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眼，剧痛让她瞬间蹙紧眉头，看到赵默还活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慰藉，但随即被更深的痛苦淹没。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赵默将她小心地安置在一块相对稳固的金属板后，目光立刻投向廊道另一端。
“周医生！水晶！陈涛！”他嘶哑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显得异常微弱。
片刻后，远处一堆杂物后传来响动。周医生和水晶搀扶着（几乎是拖拽着）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身影，踉跄地走了出来。是陈涛。
他的状况比苏清更令人心惊。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皮肤干瘪灰暗，紧紧包裹着骨骼，几乎看不出人形。那右臂上曾经燃烧的血色印记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焦黑的、仿佛被彻底烧毁的疤痕，没有任何生命能量波动。他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若不是周医生手指还搭在他颈动脉上，能感受到一丝微弱到极致的跳动，几乎与死人无异。
周医生自己的情况也很糟糕，道袍破损，脸上沾满烟尘和血污，气息不稳。水晶更是哭红了眼睛，浑身发抖。
“怎么样？”赵默快步上前，声音紧绷。
周医生缓缓摇头，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最后一刻燃烧了所有的血契本源...甚至透支了生命根基...才强行构筑了那种程度的守护屏障。生机几乎断绝...现在全靠我之前布下的几根保命银针和一点药力吊着最后一口气...但撑不了多久...”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必须立刻进行深度治疗，需要极其强大的生命能量注入，或者...找到专门修复本源的奇物...否则...”
否则，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赵默沉默地站在陈涛面前，看着这位曾经如同磐石般可靠的战友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为了救他，燃尽了自己。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有什么更加坚硬的东西凝固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陈涛那焦黑的疤痕，触感一片死寂。然后，他转向周医生：“还能撑多久？”
“最多...十二个小时。而且必须保持绝对安静，不能再受任何冲击。”周医生给出了残酷的倒计时。
十二个小时。
在这座危机西伏、强敌环伺的塔里，寻找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救命资源。
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水晶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苏清不知何时也挣扎着望过来，眼中充满了悲伤和绝望。
废墟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结构的呻吟声。
赵默缓缓首起身，目光扫过濒死的陈涛，扫过重伤的苏清，扫过疲惫的周医生和绝望的水晶。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地上——那里，几片焦黑的金属碎片上，沾染着些许暗红色的、与周围污垢截然不同的结晶碎屑。
是源血结晶的残留。雷烈夺走的是主体，但爆炸似乎也震落了一些碎片。
赵默蹲下身，捡起一片沾着碎屑的金属。那暗红色的结晶碎屑散发着微弱却精纯的生命能量，虽然量极少，但其品质之高，远超寻常。
周医生的目光也立刻被吸引过去，她仔细感知了一下，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点希望的光芒：“这...这是...极高纯度的生命源质！虽然量太少不足以救陈涛，但...但它证明这种东西确实存在！如果能找到更多...”
如果能找到更多，不仅能救陈涛，甚至对苏清的数据化创伤也可能有奇效！
希望，似乎出现了一丝缝隙。
但来源在哪里？
“烛龙”。雷烈。唐婉。
他们手里有完整的源血结晶。而且，他们肯定知道更多关于源血的线索，甚至知道去哪里获取更多。
赵默的手指猛地收紧，老屋规则怪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老屋规则怪谈最新章节随便看！金属碎片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渗出，他却毫无所觉。
脑海中，雷烈那毫不犹豫的背叛一击、唐婉冷漠移开的目光、陈涛燃烧本源挡在他身前的决绝、以及莫先生那饶有兴味的旁观...所有画面交织、碰撞。
仁慈换来了背叛。
犹豫换来了牺牲。
合作换来了算计。
那么...现在呢？
他慢慢站起身，转向周医生，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决断：
“准备好急救设备，维持住他最后一口气。”
“我去找‘药’。”
周医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脸色骤变：“你要去找‘烛龙’？！他们刚背叛了我们！而且他们实力完好，你现在状态...”
“我知道。”赵默打断她，目光落在陈涛那张如同枯槁般的脸上，“所以，不是去‘找’，是去‘拿’。”
不是请求，不是交易，是夺取。
用任何必要的手段。
苏清挣扎着想开口，想阻止，想说什么，但看到赵默那双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那里面己经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冰冷的决心。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赵默从废墟中找出几支还能用的高能量营养剂和镇痛剂，粗暴地注入自己体内，暂时压制住严重的伤势和空虚感。他又找到一把断裂但刃口依旧锋利的合金军刺，试了试手感。
然后，他走到苏清面前，蹲下。
“等我回来。”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三个字。却重得让苏清的心脏狠狠一抽。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陈涛，目光在水晶和周医生身上停留了一瞬。
“守好这里。”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步伐甚至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走向废墟边缘——那里是雷烈和唐婉之前撤离的方向。
身影很快消失在弥漫的烟尘和不祥的红光之中。
废墟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无声的绝望。
周医生看着赵默消失的方向，长长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开始竭尽所能地为陈涛进行维持治疗。
水晶默默擦干眼泪，拿起一根断裂的金属管，警惕地守在入口处。
苏清靠在冰冷的金属板上，数据化的手臂传来阵阵蚀骨的痛，但更痛的是心。她不知道赵默这一去，带回来的会是救命的药，还是...更深的绝望。
时间，在压抑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远处，隐约传来了能量碰撞的轰鸣和一声压抑的怒吼（似乎是雷烈的声音？），但很快又平息下去。
然后，脚步声响起。
不是赵默那种略微虚浮却坚定的步伐。
而是...从容不迫的、皮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
嗒...嗒...嗒...
由远及近。
周医生和水晶瞬间警惕起来，苏清也强撑着试图坐起。
烟尘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浮现。
金丝眼镜反射着暗红的光，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是莫先生。
他优雅地踱步而来，仿佛不是在巡视一片废墟，而是在参加一场晚宴。他的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周医生和水晶，掠过重伤的苏清，最后落在生机几乎断绝的陈涛身上。
“真是令人遗憾的景象。”他微微摇头，语气里听不出丝毫遗憾，反而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兴趣，“如此强烈的生命之火，竟然燃烧得如此短暂。”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外。
“看来，你们的队长选择了了一条相当艰难的道路。”他微笑着，目光似乎能穿透烟尘，看到赵默离去的方向，“从‘烛龙’手里抢东西...勇气可嘉，但成功率嘛...”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欣赏着周医生和苏清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
“不过，我一向欣赏有勇气的实验样本。”莫先生话锋一转，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了一个细长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金属试管。试管内，一小滴暗红色的、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的液体，正散发出磅礴而精纯的生命能量！
是源血！虽然量不多，但品质极高！
“一点小小的‘投资’。”莫先生轻轻晃动着试管，那滴源血的光芒映照在他冰冷的镜片上，“或许，能帮你们的朋友...多撑一会儿？”
他的笑容越发深邃。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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