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骁立刻回身,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疑惑和恭敬:“敢问城门官,有何吩咐?”
城门吏脸上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下巴朝魏骁肩上的柴火扬了扬:“兄弟们夜里守门,寒气重得很,你小子……难道忘了?”他话没说完,只是拿眼盯着魏骁。
魏骁心中冷笑,面上却立刻显出懊恼和惶恐,用力一拍额头:“哎呀!瞧我这记性!城门官恕罪!之前说好的,天凉了,这捆柴是特意孝敬您和诸位兄弟,晚上生火驱寒用的!怪我!怪我!多有得罪!”
他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解下肩上其中一捆的干柴,恭恭敬敬地放到城门吏案旁的空地上。
城门吏脸上的笑容这才真切了几分,看着那捆实诚的干柴,满意地点点头:“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下回别再东忘西忘了!走吧走吧!”
“是是是!多谢城门官!”魏骁连连作揖,这才收起路传,扛着剩下的一捆柴,快步穿过幽深的城门洞,踏入了东平陵城。
城内喧嚣扑面而来,与城外的紧张压抑判若两世。
魏骁他扛着柴,脚步不疾不徐,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街道两旁。
他沿着主街走了约莫一刻钟,拐入一条稍显宽敞、铺着青石板的街道。
这条街两侧的宅院明显高大规整许多,朱门灰墙,飞檐斗拱,门前石兽森然。往来行人也少了些粗布短褐,多了些锦袍文士。
街道深处,一座占地极广的宅邸尤其醒目。
高墙深院,门楼巍峨,两扇厚重的黑漆大门紧闭,门楣上悬挂一块乌木匾额,两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张宅。
魏骁的脚步停在距离张宅大门约二十丈外的一个街角。
这里恰好有几株老槐树,枝叶繁茂,能提供些许荫蔽。
他将肩上的柴火轻轻放下,倚在墙角,自己也靠墙坐了下来,仿佛一个疲惫的樵子在歇脚。
他并不着急。
刺杀,尤其是刺杀张昶这样背景深厚的人物,绝非一时血勇。
他虽知张昶恶名,却从未见过其真人。
贸然闯入戒备森严的张家府邸,无异自寻死路。
他需要确认目标,更需要等待一个目标离开堡垒、暴露在外的时机。
像张昶这种贪婪成性、跋扈惯了的纨绔子弟,岂是耐得住深宅寂寞的人?
他一定会出来。
魏骁的目光沉静如水,看似在打盹,实则眼角的余光从未离开张府大门的方向。
他观察着门口宅卒的数量、换防的规律、宅内偶尔进出仆役的衣着神态。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渐升高。
正午时分。
张府大门依旧紧闭,门前一片寂静,只有两个持棍卫士如同泥塑木雕般站着,纹丝不动。
不远处的街口,几个卖些针头线脑、蒸饼熟食的小摊贩也开始张罗午饭,各自取出带来的干粮就着凉水啃食,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魏骁的柴火还靠在墙边。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到不远处一个卖热水的摊子前。
摊主是个佝偻着背的老者,守着一个小小的炭炉和一个大陶壶。
“汤家,来一壶热水。”魏骁从怀里摸出一枚边缘有些磨损的五铢钱,轻轻放在摊主面前破旧的案板上。
“好嘞!”老者声音嘶哑,收了钱,动作麻利地从陶壶里倒出滚烫的热水,注入一个粗陶碗中,推到魏骁面前。
魏骁端起碗,并不急着喝,只是捧着暖手。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柴捆旁,慢慢地啜饮着热水,像所有歇脚的行脚夫一样,目光看似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街景,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周围摊贩的闲聊。
“……听说了吗?皇甫将军在广宗那边,可真是打了一场大胜仗!”一个卖蒸饼的汉子压低声音对旁边卖草鞋的说。
“广宗?黄巾贼的老巢?”草鞋贩子咬了一口饼,含糊地问。
“可不就是!听说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啊!”蒸饼汉子脸上带着几分敬畏,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足足三万多人呐!脑袋堆起来怕不得有城墙那么高!”
“三万?”旁边一个卖劣质陶罐的瘦子凑了过来,倒吸一口凉气,“老天啊……这得杀多久?”
“管他杀多久!反正朝廷赢了!”蒸饼汉子抹了抹嘴,“不过……哎,听说咱们济南国,好像也要换新国相了?”
“呸!”草鞋贩子狠狠啐了一口,脸上满是鄙夷和不屑,“换汤不换药!以前的国相,哪个不是收了张家的好处?对张安、张昶父子那些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勾当,哪个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皆置之不问?我看新来的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一丘之貉!”
魏骁捧着陶碗的手微微一顿。
新国相。
这三个字像冰冷的针,刺入耳中。
他放下碗,站起身,走到那三个正在议论的摊贩桌前,拱手行了一礼,语气平和地问道:“这位履家,打扰了。方才听您说起新国相,不知这位新来的国相,高姓大名?”
那草鞋贩子正说到激愤处,见魏骁穿着虽然简朴但举止有礼,也回了一礼,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个……具体名号倒是不太清楚,只是听坊间有人传,好像……是姓曹?”
姓曹?
魏骁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再次拱手:“多谢履家相告。”
他转身走回自己的柴捆旁,重新坐下,捧起那碗己经半凉的水。
姓曹……济南国新相……
就在此时,一阵沉闷的吱呀声,打破了正午的寂静!
魏骁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张宅那两扇厚重的黑漆大门!
吱呀——
沉重的黑漆大门缓缓向内开启,碾过青石门槛,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辆双辕马车自门内驶出,车厢以黑漆为底,两侧厢板精雕云雷纹,西角悬挂铜铃,马匹膘肥体壮,辔头缀着红缨。
车驾稳稳停在府门正前方。
紧接着,门洞深处光影晃动。
一个身着深紫色锦缎首裾深衣、腰束玉带、头戴进贤冠的青年,在五名挎刀宅卒的簇拥下,踱步而出。
此人面色微白,眼袋浮肿,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带着一股刻入骨髓的倨傲。
正是张昶。
门口两名持棍宅卒立刻躬身抱拳:“伯郎!”
张昶鼻孔里哼了一声,正要抬脚登车,门内又急匆匆追出一名身着深青色袍服的老者,正是家监。
他喘着气赶到近前,压低声音急道:“伯郎!主君再三叮嘱,新国相不日将至东平陵!此人以执法严苛闻名,绝非易与之辈!请伯郎务必在天黑前回宅,切莫在外逗留过久!”
张昶脚步一顿,脸上顿时涌起浓重的不耐烦,猛地一挥袖袍:“啰嗦!什么严苛不严苛?这天下还有钱帛打不通的门路?家监,你回去禀告大人,就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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