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的咆哮，就是冲锋的号角。
那一声清脆狂暴的爆炸，像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狠狠扎进了每一个战士的心脏。
憋屈太久了。
被那些时响时不响的土疙瘩坑得太苦了。
此刻，所有的怨气，所有的愤懑，都在那一声巨响中，化作了无穷的战意与狂热的信任。
第二颗【争气弹】，在老王手中划出一道冷酷的弧线。
这一次，他的动作里再没有半分迟疑，只有一种老练猎人般的精准与从容。
拉弦。
默数。
【一】。
【二】。
出手！
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韵律感。
那颗黑色的铁疙瘩，不再是赌运气的玩意儿，而成了他手臂的延伸，意志的体现。
它的目标，是伪军队伍里那挺歪把子机枪！
机枪手刚刚被第一声爆炸吓得趴在地上，此刻刚抬起头，正要调转枪口，就听见了头顶那熟悉的，死神降临般的尖啸。
他惊恐地抬头。
那个黑点，在他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轰！”
又是一声凌空炸响！
爆炸点，比上一次还要精准！
橘红色的火光，就在那挺歪把子机枪的正上方爆开。
无数细碎的弹片，形成了一面死亡的扇面，瞬间笼罩了整个机枪小组。
机枪手与副射手，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拍中，身体猛地一震，随即软软地瘫倒在血泊里。
那挺崭新的歪把子机枪，被炸得零件崩飞，枪管扭曲，彻底成了一堆废铁。
“好！”
对面的山坡上，副连长赵卫国再也压抑不住，一拳砸在身前的岩石上，发出一声由衷的怒吼。
他看清楚了。
看得清清楚楚。
那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手榴弹爆炸。
那是【炮】！
是能指哪打哪，在半空中就将杀伤力提升到极致的小型火炮！
一班的战士们，彻底疯了。
他们不再需要老王示范。
陈默战前那番冷静的讲解，那句【在心里默数两个数】，己经化作了最神圣的战斗信条。
一个年轻的战士，就是之前在阵地上请教陈默的那个小李。
他的目标，是那个躲在大石头后面，正色厉内荏地挥舞着王八盒子，试图组织抵抗的伪军军官。
拉弦。
“嗤——”
引信燃烧的声音，此刻听来是如此的悦耳。
小李的心中，一片空明。
【一】。
【二】。
他猛地从掩体后探出身，手臂奋力一挥！
第三颗【争气弹】，呼啸而出！
那名伪军军官显然也知道自己是重点目标，他死死地缩在巨石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还想继续叫嚣。
可他等来的，不是零星的步枪子弹。
而是一颗从天而降的“铁蛋”。
那颗手榴弹，越过了巨石的遮挡，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落向了他的头顶。
“轰！”
爆炸的气浪，将那名军官连同他身边的两个亲卫，像破麻袋一样掀飞了出去。
指挥，中断了。
整个伪军队伍，彻底陷入了混乱。
他们像是没头的苍蝇，在狭窄的谷底到处乱窜，哭爹喊娘。
他们想不通。
这伙穷得叮当响的土八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家伙？
这手榴弹，怎么跟长了眼睛一样？
还能在天上炸？
这种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彻底摧毁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这不是打仗。
这是屠杀！
“别冒头！找掩护！”
一个老兵油子扯着嗓子大喊，他带着几个残兵，躲到了一处山壁的凹陷处，试图用步枪还击。
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山坡上，溅起一串串泥土。
可他们的火力点，刚刚暴露。
另一侧山坡上，一名一班的战士，就己经狞笑着拉开了引信。
“想还手？问过老子手里的宝贝没有！”
他甚至没有急着扔。
而是冲着身边的战友使了个眼色。
两个战友心领神会，立刻抬起汉阳造，朝着那处凹陷一阵猛烈射击。
“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将那几个伪军死死地压在山壁后面，头都抬不起来。
就在他们被火力吸引住的瞬间。
那名战士，在心中数完了两个数。
他一个侧滚翻，手臂一扬，手中的【争气弹】被他以一个低伸的轨迹，精准地甩了过去。
手榴弹在空中飞行，落地，然后“咕噜噜”地滚进了那处凹陷。
躲在里面的几个伪军，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们听到了那致命的滚动声。
他们看到了那颗沾满了泥浆的，黑乎乎的催命符。
“轰——”
沉闷的爆炸声从凹陷处传来，伴随着几声短促的惨叫，一切归于沉寂。
完美的战术配合！
用步枪火力压制，为手榴弹投掷创造窗口。
再用手榴弹，精准地清除掉顽抗的火力点。
这种以往只在兵棋推演中敢想一想的奢侈战术，此刻，被这群装备简陋的区小队战士，打得行云流水！
赵卫国的嘴巴，张得老大。
他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几十年的仗，都白打了。
以前，他们扔手榴弹，靠的是一股子悍不畏死的血勇之气。
扔出去，响不响看天意，炸不炸得到人看运气。
可现在呢？
战士们脸上的表情，不再是那种豁出命去的决绝。
而是一种胸有成竹的从容。
他们像一个个最冷静的外科医生，用手中的手术刀，一刀一刀，精准地切除着敌人的抵抗组织。
这种变化，比手榴弹本身的威力，更让他感到震撼。
剩下的几颗【争气弹】，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几根稻草。
它们不再需要去刻意寻找高价值目标。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
一颗手榴弹，被扔进了伪军最密集的人群中。
“轰！”
半空中炸开的弹片，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区域。
另一颗手榴弹，甚至没有扔向人群，而是砸在了他们逃跑路线前方的一辆大车上。
“轰！”
大车被炸得西分五裂，燃烧的木板堵住了去路。
绝望，像瘟疫一样，在残存的伪军中蔓延。
他们彻底崩溃了。
“别炸了！别炸了！我投降！”
一个伪军扔掉了手里的步枪，高高地举起了双手，跪在了泥地里。
他的动作，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投降！我们投降！”
“别开枪！我们都是中国人！”
“叮叮当当——”
武器被扔了一地。
那些几分钟前还耀武扬威的伪军，此刻一个个抱头鼠窜，争先恐后地跪地求饶。
一场原本预计会打得异常惨烈的伏击战。
一场赵卫国准备付出伤亡代价的硬仗。
在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
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宣告结束。
除了最开始的几声零星枪响，区小队这边，甚至没有一个人受伤。
【完胜】。
一场酣畅淋漓，前所未有的完胜。
山坡上。
陈默趴在草丛里，从始至终，他没有开一枪。
他只是看着，听着。
他听着那一声声清脆悦耳的爆炸。
他看着那一个个曾经让他感到恐惧的敌人，在自己亲手制造的武器面前，土崩瓦解。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的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他不是一个嗜血的战争狂人。
可当他看到老王，看到小李，看到那些原本可能要用血肉之躯去冲锋的战士们，能够如此安全，如此高效地结束战斗时。
一种巨大的满足感与成就感，像滚烫的岩浆，在他的胸膛里奔涌。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它不是写在纸上的冰冷公式，不是停留在理论上的枯燥数据。
它是能保护战友生命的坚固盾牌。
是能撕碎侵略者的锋利长矛！
这一刻，他作为一名工程师的价值，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体现。
硝烟，渐渐散去。
山谷里，只剩下伪军俘虏们的哭喊与求饶声。
战士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一个个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狂喜。
他们没有先去收缴战利品。
而是不约而同地，将那个创造了奇迹的男人——老王，高高地举了起来，抛向空中。
“老王班长牛逼！”
“争气弹牛逼！”
老王在半空中，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他涨红着脸，指着不远处那个默默站起身，拍打着身上泥土的年轻人，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牛逼的不是我！是陈默兄弟！”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了过去。
那眼神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只有最纯粹的，近乎狂热的崇拜。
指导员李文英快步走到陈默面前，他那张总是很严肃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激动与震惊。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在陈默的肩膀上，那力道，几乎要让陈默一个踉跄。
他的嘴唇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似乎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只汇成了一句话。
“陈默同志，你……”
“你是个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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