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欢呼声渐渐平息。
战士们扛着战利品,押着俘虏,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返回了根据地。
陈默被老王和一班的战士们簇拥着,像个真正的英雄。
可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指导员李文英就分开了人群,走到了他的面前。
“陈默同志,你跟我来一下。”
李文英的脸上,己经没有了战场上的激动,恢复了往常的严肃。
这让陈默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他跟着李文英,穿过喧闹的营地,走进那间充当临时指挥部的破旧窑洞。
窑洞里很暗,只有一盏昏黄的桐油灯,在桌上跳动着微弱的火苗。
李文英没有坐下,而是拿起桌上的粗瓷大碗,倒了一碗滚烫的热水,亲手递到了陈默面前。
“喝口水,暖暖身子。”
这个举动,让陈默更加忐忑不安。
他双手接过那碗热水,碗壁滚烫,可他却感觉不到温度。
“指导员,我……”
他想解释,想说自己擅自改动手榴弹,还搞出那种冒险的战术,是事出从权,愿意接受任何批评。
可李文英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坐。”
李文英指了指旁边的一条小木凳,自己则拉过另一条,坐在了陈默的对面。
昏黄的灯火,将两人的影子,在斑驳的土墙上拉得很长。
气氛,凝重得有些压抑。
陈默以为暴风雨就要来了,他低着头,双手捧着碗,等待着审判。
“你那套东西,给我再仔仔细细地讲一遍。”
李文英开口了,声音低沉,却出乎陈默的意料。
没有批评。
只有一种探究到底的认真。
“指导员,我就是瞎鼓捣……”
“不是瞎鼓捣!”
李文英的声音陡然提高,那双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默。
“我问的,不是你在战场上教战士们数数的那一套。”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地问。
“我问的是,你是怎么让那颗在泥水里泡了一夜的铁疙瘩,还能一点就着的?”
“我需要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是运气,又有多少,是真正的【门道】。”
这个问题,比任何批评都更让陈默感到压力。
他明白,这关系到他所做的一切,究竟会被定义为一次偶然的成功,还是一个可以被复制推广的重大突破。
他捧着热水的双手,微微收紧。
他抬起头,迎上了李文英那灼人的视线。
他决定,不再用“瞎鼓捣”之类的词去敷衍。
因为,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对知识的,最纯粹的渴望。
“指导员,其实原理并不复杂。”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尝试用最朴素,最容易理解的方式去解释。
“我们以前的手榴弹之所以会哑火,主要就是两个问题。”
“第一,火药不行。第二,引信受潮。”
李文英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火药的问题,出在配比上。”
陈默放下水碗,用手指蘸了点水,在满是灰尘的桌面上画了几个圈。
“我们以前做火药,木炭、硫磺、硝石,都是凭老师傅的感觉来放。这一批木炭烧得好一点,下一批硝石的纯度差一点,最后做出来的火药,威力自然时好时坏。”
他看着李文英,说出了自己的核心思路。
“我要做的,就是把【感觉】,变成一个固定的【标准】。”
“我用石子做了个简易的天平,每一次称量,都保证三种原料的重量比例,是完全一样的。这样一来,只要原料不出大问题,我们生产出来的每一批火药,威力都是稳定可靠的。”
【标准】。
这个词,让李文英的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一下。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那引信呢?”他追问道,“水是火的天敌,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你怎么解决的?”
“堵,和防。”陈默言简意赅。
“堵,就是用蜂蜡,把引信两头,还有弹盖螺口这些所有可能漏水的地方,全部封死。蜂蜡不溶于水,能形成一层保护膜。”
“光堵还不够,万一蜂蜡破了呢?”
陈默继续解释。
“所以还要有第二层保险,就是【防】。”
“我让张大爷把桐油熬熟,把搓好的引信放进去浸泡。桐油干了以后,会在棉线外面形成一层坚韧的油膜,就像给引信穿上了一件油布雨衣。”
“这样一来,就算外面的蜡封破了,水汽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渗透到引信内部去。”
他看着桌上那跳动的火苗,做了一个比喻。
“这就叫【双重保险】。一层保险出了问题,还有另一层顶上。两层都出问题的可能性,就变得非常非常小了。”
“所以,我才敢把它扔在雨里泡一夜。”
“因为这不是在赌运气,而是在验证一个必然的结果。”
窑洞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桐油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李文英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陈默,看着这个年轻人用最简单的语言,剖析着一个困扰了他们无数年的致命难题。
他的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幻不定。
从最初的认真聆听,到中途的若有所思,再到此刻,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渐渐浮现在他的脸上。
他忽然发现,自己错了。
他之前以为,陈默的价值,在于他改良了手榴弹。
可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
陈默带来的,远远不止是一项技术。
而是一种全新的,他们这些凭着一腔热血和战斗经验打仗的泥腿子,从未接触过的【思维方式】。
【标准】。
【双重保险】。
【控制变量】。
【验证结果】。
这些从陈默嘴里说出来的词,每一个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击在李文英的心上,把他过去那些根深蒂固的,关于“制造武器全凭老师傅手艺”的观念,敲得支离破碎。
这哪里是什么手艺活?
这他娘的,是一门学问!
一门可以把【不确定】,变成【确定】的大学问!
他想起了战场上,那些因为哑弹而绝望倒下的战友。
他想起了仓库里,那些堆积如山,却没人敢在关键时刻使用的“闷屁弹”。
如果……
如果早一点有人用这种方式去思考,去解决问题。
他们能少牺牲多少好兄弟?
能多打多少场酣畅淋漓的胜仗?
李文英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双眼睛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夺目的光芒。
他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木凳。
“砰!”
木凳砸在地上的声音,把陈默吓了一跳。
李文英却浑然不觉。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在狭小的窑洞里来回踱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抬头看向窑洞顶,嘴里喃喃自语。
“对啊……就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们一首都在想怎么弄到更好的材料,却从来没想过,怎么把手头现有的东西,用到极致……”
“我们总说人定胜天,可怎么个胜法?靠的就是这个!靠的就是你这脑子里的东西!”
突然,他停下脚步,猛地转身,冲到了陈默的面前。
他伸出双手,重重地按在了陈默那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那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陈默的骨头。
陈默吃痛,却不敢出声,只能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指导员。
李文英的脸,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涨得通红。
他看着陈默,那眼神,不再是看待一个有功的战士。
那是在看一块足以改变整个根据地命运的,无价的瑰宝。
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最终,只汇成了一句发自肺腑的,带着无与伦比震撼力的话。
“陈默同志!”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却清晰地回荡在整个窑洞里。
“你……”
“你是个宝贝啊!”
“你这颗脑子,比他娘的缴获一挺捷克式,不!比缴获一门九二式步兵炮都重要!”
这句话,像一道炸雷,在陈默的耳边轰然响起。
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想过自己可能会得到嘉奖,可能会被记功。
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一句,堪称是最高级别的评价。
【宝贝】。
【比一门炮还重要】。
这一刻,所有的紧张,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
一种前所未有的,被认可,被需要的巨大价值感,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不再是那个对前途感到迷茫的穿越者。
他也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命运安排的小兵。
他的知识,他的专业,在这个贫瘠而又充满希望的年代,找到了最能发光发热的位置。
李文英看着陈默那张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呆滞的脸,心中的激动却丝毫未减。
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迫切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不行。
光让陈默一个人会,远远不够。
这种能改变战争模式的思维,这种能救命的科学方法,必须像火种一样,尽快地在整个部队里传播开来。
他松开按着陈默肩膀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光你会不行,远远不够。”
“咱们得让所有人都学起来,让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明天!”
李文英一挥手,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咱们开个全连的技术总结会,你来当主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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