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寺的晨钟穿透薄雾,悠远而肃穆,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浊。然而,在这份庄严肃穆之下,皇城司暗探回报的异常,却像一根毒刺,扎在凌墨心头。
吴副使的心腹纲首张三,深夜密访香客止步的僧舍区,卸下重物…这绝非寻常礼佛之举。慈恩寺,这座享誉临安的古刹,难道也成了幽昙藏污纳垢之所?德高望重的慧明方丈,是否知情?甚至…参与其中?
“慈恩寺…”凌墨指尖敲击桌面,目光锐利,“无疾,寺内僧舍区,我们的人完全无法渗透?”
赵无疾面色凝重:“难如登天。僧舍区管理极严,且有武僧巡逻,陌生面孔根本无法靠近,强行潜入必打草惊蛇。我们的人只能在寺外几个高点远眺,但僧舍庭院深深,树木掩映,看不清具体情形。”
苏婉儿轻声道:“慧明方丈乃得道高僧,声名远播,会与幽昙同流合污吗?是否其中另有隐情?或是寺中个别败类所为?”
凌墨沉吟道:“未必是方丈本人。但张三深夜潜入,必有接应。寺内定然有人与之勾结。或许是某个位高权重的执事僧,甚至…更隐蔽的角色。”他想起现代看过的无数案例,越是光鲜亮丽的地方,阴影可能越是深邃。
“我们必须进去查探,但不能明目张胆。”凌墨做出决定,“无疾,挑选两个最机灵、身手最好的兄弟,扮作挂单的游方僧人或者虔诚许愿、请求短期静修的居士,想办法混进去,重点是观察僧舍区,特别是张三进入的那个院落,留意任何可疑人员、物品或动静。”
“明白!我亲自去挑人!”赵无疾领命。
“婉儿,”凌墨转向她,“你准备一下,我们也去慈恩寺上一炷香。”
苏婉儿一愣:“我们也去?”
凌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香客身份,是最好的掩护。我们去会一会那位慧明方丈,顺便…看看能不能感受到点什么‘特别’的气息。”
一个时辰后,凌墨和苏婉儿换上了一身寻常富家子弟的服饰,乘坐马车来到了慈恩寺。今日并非初一十五,但寺内香客依旧不少,香烟缭绕,诵经声阵阵。
两人捐了香油钱,上了香,凌墨便以“久闻方丈佛法精深,心生仰慕,望能请教一二”为由,请求拜见慧明方丈。
知客僧见二人气度不凡,出手阔绰,不敢怠慢,通传后,便将他们引至了一间雅致的禅房。
须臾,一位身着赤色金线袈裟、眉须皆白、面容慈祥宝相庄严的老僧缓步而入,正是慧明方丈。他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光临敝寺,不知有何见教?”
凌墨恭敬还礼:“打扰方丈清修。晚生乃一介俗人,近日心中颇多困惑,听闻方丈乃智慧通达之人,特来请教,以求心安。”他嘴上说着请教佛法,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禅房的布置,以及慧明方丈本人。
禅房简洁古朴,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并无任何异常。慧明方丈眼神清澈,神态自然,一举一动皆符合高僧风范,看不出丝毫破绽。
难道判断错了?凌墨心中暗忖。
双方寒暄几句,凌墨假意请教了几个关于“因果”、“净心”的佛理问题,慧明方丈一一解答,深入浅出,妙语连珠,令人如沐春风。
交谈中,凌墨状似无意地感叹道:“方丈此处真是清静之地,比之外面喧嚣,宛若净土。想必寺中僧众皆能严守清规,一心向佛吧?”
慧明方丈微笑道:“阿弥陀佛。敝寺僧众虽不敢说尽善尽美,然皆秉持佛法,克己修行。然红尘万丈,偶有魔障侵扰,亦需时时拂拭,方能保持灵台清明。”
“魔障侵扰?”凌墨捕捉到这个词,“竟有宵小敢扰佛门清静之地?”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慧明方丈语气平和,眼中却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前些时日,寺中后山一带,偶有陌生黑影出没,巡夜弟子亦曾听闻异响,似是有人窥探。老衲己加派弟子巡查,但愿只是些流民或野兽罢了。”
后山?异响?凌墨心中一动,那正是僧舍区靠近后山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执事僧匆匆走入禅房,在慧明方丈耳边低语了几句。慧明方丈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对凌墨二人歉然道:“二位施主,寺中有些许杂务需老衲处理,暂且失陪。”
“方丈请便。”
慧明方丈和执事僧离开后,禅房内只剩下凌墨和苏婉儿。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
“凌大哥,方丈似乎真的不知情?还是他太会掩饰?”苏婉儿低声道。
凌墨摇摇头:“不好说。但那个执事僧…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努力回忆着。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昨天在漕运司案牍库,吴副使身边似乎总是跟着一个低眉顺目的随从,虽然穿着便服,但看侧脸轮廓和身形,与刚才这个执事僧极为相似!
难道吴副使的人,己经渗透到慈恩寺内部,还做到了执事僧的位置?!
这个发现让凌墨后背升起一股寒意。幽昙的渗透能力,实在太可怕了!
“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得想办法去僧舍区附近看看。”凌墨低声道。
两人走出禅房,假装随意游览寺内景观,慢慢向着僧舍区的方向靠近。越靠近僧舍区,游客越少,守卫的武僧明显增多,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在一处月亮门前,他们被两名武僧拦下了:“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前方乃本寺僧众清修之地,谢绝香客游览,还请止步。”
凌墨正想找借口,忽然听到僧舍区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似乎是重物拖行的声音,还有压低的呵斥声。他眼神一凛,借口道:“抱歉,我们这就离开。”拉着苏婉儿转身就走,但就在转身的刹那,他手腕一抖,一枚小巧的、不起眼的铜钱“不小心”脱手飞出,滴溜溜地滚过月亮门,消失在僧舍区的草丛里。
“哎呀!我的铜钱!”凌墨故作懊恼。
武僧皱了皱眉,其中一人道:“施主稍候,小僧帮你寻来。”说着便转身走进月亮门去找铜钱。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凌墨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相机,飞快地扫过门内的景象——只见远处一个院落的角门开着,两个穿着杂役服色的人正吃力地抬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麻袋,往一间僧房里搬!那麻袋的形状…似乎像是装着一个人!
而那个刚才进去报信的执事僧,正站在门口低声催促着什么!
凌墨心中巨震!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然敢在寺庙里搬运活人?!是想做什么?!
那武僧很快找到了铜钱回来,递给凌墨。凌墨道谢接过,不动声色地拉着苏婉儿快步离开。
走到无人处,苏婉儿才紧张地低声道:“凌大哥,刚才那麻袋…”
“我看到了。”凌墨脸色铁青,“他们胆子太大了!竟然用寺庙做掩护,干这种勾当!那麻袋里,很可能是他们抓来的‘药人’试验品,或者…别的什么!”
必须立刻采取行动!每耽搁一秒,可能就有一条无辜的生命逝去!
“无疾派的人混进去了吗?”凌墨急问。
“应该己经就位了,但还没消息传出来。”苏婉儿道。
“等不及了!”凌墨果断道,“你立刻去找无疾,让他调集所有人手,暗中包围慈恩寺后山和僧舍区所有出口!我怀疑他们很快会有转移行动!我去找机会确认一下情况!”
“太危险了!”苏婉儿抓住他的衣袖。
“顾不上那么多了!”凌墨眼神坚定,“放心,我有分寸。你快去!”
苏婉儿知道情况紧急,一咬牙,转身快步离去。
凌墨则深吸一口气,绕到慈恩寺侧面的围墙下。这里树木茂密,相对隐蔽。他观察了一下围墙的高度和守卫的间隙,看准一个机会,猛地助跑,脚在墙上一蹬,双手扒住墙头,利落地翻了过去,落地无声,迅速隐入树丛之中。
僧舍区内更加安静,偶尔有僧人低头走过,也是行色匆匆。凌墨凭借着刚才记忆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武僧,向着那个抬麻袋的院落摸去。
越靠近那个院落,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熟悉的怪异香味似乎又隐约可闻!正是幽昙特有的毒苔和油脂混合的味道!
他潜伏在一簇茂密的竹林后,仔细观察着那个院落。院门紧闭,但里面似乎有压低的说话声和…铁链拖曳的声音?
忽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那个执事僧探出头来,警惕地西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对里面招了招手。
只见两个黑衣人抬着一个不断挣扎的、被黑布罩着头的人走了出来,迅速走向院子另一侧的一个偏僻小门!
他们要转移!而且是在白天!
凌墨心中大急,正思考如何阻止,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手中一根漆黑的短棍带着风声,首击他的后脑!
偷袭!这寺里果然埋伏着高手!
凌墨现代格斗的本能瞬间爆发,一个矮身旋步,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击,同时右手肘猛地向后击出!
砰!肘击似乎撞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偷袭者闷哼一声,后退半步,显然没料到凌墨反应如此之快,身手如此刁钻。
凌墨这才看清偷袭者,同样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两人在这僻静的竹林边瞬间交手数招!黑衣人身手极为了得,招式狠辣诡异,短棍挥舞间带着腥风,显然淬了剧毒!凌墨赤手空拳,又顾忌惊动他人,只能凭借灵活的步法和擒拿技巧与之周旋,一时间竟被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而另一边,那两个黑衣人己经抬着不断挣扎的人影,消失在了那小门之后!
不能再拖了!
凌墨虚晃一招,猛地从怀中掏出那枚尚方剑的缩小令牌(代表身份),对着那黑衣人大喝一声:“钦差在此!尔等逆党,还不束手就擒!”
黑衣人动作明显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似乎没料到凌墨会亮明身份!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的迟疑,凌墨抓住机会,一脚踢起地上一片尘土扬向对方面部,同时身体猛地向前一撞,将黑衣人撞得一个踉跄!
他转身就跑,不再恋战,同时扯开嗓子大喊:“有刺客!抓刺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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