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布满污垢与伤痕、却又无比熟悉的脸，如同惊雷炸响在凌墨脑海！
老乞丐！鬼市血尸案最初的那个报案人！他明明应该早己死了！尸体是他亲自勘验过的！怎么会出现在威远侯府的地牢里？！而且还活着？！
巨大的震惊让凌墨几乎停止了呼吸，他死死盯着隔壁那个蜷缩呻吟的身影，心脏狂跳，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
当初那具被认定为“老乞丐”的尸体是谁？为什么会被伪装成他的样子？真正的老乞丐为什么会被秘密关押在这里？威远侯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和他之前的调查，和幽昙邪教，又有什么关联？
凌墨强压下翻腾的心绪，仔细观察。老乞丐似乎受了很重的刑，气息微弱，神智也不太清醒，只是无意识地呻吟着。
必须想办法和他对话！他可能是揭开最初那桩血尸案乃至整个阴谋的关键人物！
凌墨看了看牢门那把沉重的大锁，又看了看牢壁之间碗口粗的木栅栏缝隙。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对着隔壁轻声呼唤：“老丈…老丈…醒醒…”
老乞丐毫无反应。
凌墨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之前剩下的一点干粮，从栅栏缝隙小心地塞了过去，轻轻丢在老乞丐手边。
食物的气息似乎刺激到了他。老乞丐呻吟声一顿，鼻子抽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浑浊的双眼，茫然地看向手边的干粮，然后又警惕地看向栅栏缝隙后的凌墨。
“老丈，别怕，我不是坏人。”凌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吃点东西吧。”
老乞丐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过饥饿，颤抖着抓起干粮，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东西，他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和精神，但看向凌墨的眼神依旧充满警惕和恐惧。
“老丈，你还认得我吗？”凌墨轻声问道，“数月前，在鬼市河边，是你报的案…”
听到“鬼市河边”几个字，老乞丐浑身猛地一颤，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他猛地向后缩去，双手乱挥，发出嘶哑的叫声：“…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有戏！他果然知道内情！
凌墨心中一动，继续安抚道：“老丈放心，现在没人能伤害你。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是谁要杀你？”
老乞丐似乎被勾起了极其可怕的回忆，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语无伦次地喃喃道：“…黑色的船…穿黑衣服的人…他们…他们从船上往下扔东西…用麻袋装的…沉甸甸的…还会动…我…我好奇凑近看了一眼…那麻袋破了…露出来…露出来一只人手！还有…还有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黑色的船？黑衣人？抛尸？这和最初的案发现场完全吻合！
“然后呢？”凌墨追问。
“…然后…然后我就被发现了…”老乞丐眼中恐惧更甚，“…他们追我…我拼命跑…摔进了臭水沟里…我以为我死定了…但后来…后来好像又来了另一伙人…打起来了…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了…天天被审问…被打…”
另一伙人？打起来了？凌墨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难道当时除了抛尸的幽昙信徒，还有第三方在场？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影刹的师父）？
“他们审问你什么？”凌墨紧跟着问。
“…他们逼问我…看到了什么…还问我知道不知道…什么‘种子’…什么‘祭品’…我…我根本听不懂啊…”老乞丐痛苦地抱着头。
种子？祭品？凌墨心中巨震！这分明就是指幽昙的邪术！威远侯的人抓老乞丐，严刑拷问，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追查什么？
“抓你的人…是谁？是威远侯吗？”凌墨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老乞丐听到“威远侯”三个字，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极度的怨恨和恐惧，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猛地顿住，惊恐地望向牢房入口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凌墨也听到了，一阵轻微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正从地牢入口的阶梯传来，越来越近。
老乞丐吓得浑身，缩回角落，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凌墨也立刻退回自己牢房的阴影里，屏息凝神。
脚步声在牢房外停下。接着是钥匙开锁的声音。凌墨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不是狱卒，也不是威远侯。
来人穿着一身深色的便服，身形高瘦，面容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但身上却带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仿佛刚从水底出来。
凌墨的心提了起来，全身肌肉紧绷。
那人走到凌墨面前，停下脚步，用一种嘶哑难辨的嗓音缓缓开口：“凌大人…侯爷让我来给您带句话…”
凌墨没有吭声，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侯爷说，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那人继续说道，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就像隔壁那个老东西一样…苟延残喘，生不如死…何必呢？”
他在威胁！而且首接提到了老乞丐！
凌墨心中怒火升腾，却强行压下，冷笑道：“哦？侯爷这是在担心我查出什么吗？还是说…他怕我把他和他背后那位‘主子’的事情抖出来？”
他故意再次试探“背后之人”。
那人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但没能逃过凌墨的眼睛。
“…凌大人果然聪明…”那人的声音更加阴冷，“…但聪明人，往往死得更快…侯爷念你是个人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肯写下认罪书，指认影刹为主谋，并交出你手中所有关于…‘那些事’的证据…侯爷可保你一条生路，甚至许你后半生富贵…”
威逼之后，便是利诱！还想拿到他手中的证据？做梦！
凌墨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犹豫：“…此话当真？可我如何信你？除非…让我见到侯爷背后真正能做主的人…”他再次将话题引向幕后黑手。
那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地牢里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隔壁老乞丐压抑的喘息声。
良久，那人忽然发出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轻笑般的气音：“…你想见‘主上’？”
“主上”？他终于松口了！
凌墨心中一震，不动声色：“至少让我知道，我是在为谁效力吧？”
“…好…”那人嘶哑道，“…既然你如此好奇…我便带你去见一见…也好让你彻底死心…”
他竟答应了？！这出乎意料的顺利，反而让凌墨心中警铃大作！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但无论如何，这是他接近核心秘密的唯一机会！龙潭虎穴，也必须闯一闯！
“走吧。”那人转身向外走去。
凌墨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在经过隔壁牢房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老乞丐正用一种极度恐惧、近乎绝望的眼神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凌墨心中一凛，但脚步未停。
走出地牢，穿过曲折的回廊，那人并没有带凌墨去见威远侯，而是引着他走向侯府更深处一处极其僻静、甚至有些荒废的院落。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潮湿感越重，甚至还隐约能听到细微的水流声。
侯府里怎么会有水流声？
最终，那人在一处假山前停下。假山造型奇特，下面似乎有一个被藤蔓遮掩的洞口，那水流声正是从洞中传出。
“…进去吧…‘主上’…就在里面等你…”那人侧开身，示意凌墨进入假山洞穴。
洞穴内黑暗幽深，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和浓郁的水腥味，仿佛通向某个不可知的地下水域。
凌墨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洞穴，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知道这里面绝对危机西伏，但真相就在眼前…
他咬了咬牙，迈步踏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他进入洞穴的瞬间，身后传来“咔嚓”一声轻响！那假山洞口，竟然被一道突然落下的石门彻底封死了！
与此同时，洞穴深处，亮起了两盏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灯光。
一个冰冷、扭曲、非男非女的声音，从洞穴深处幽幽传来：
“…凌墨…你终于来了…本座…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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