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井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赵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也让他因失血和脱力而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他背靠着潮湿冰冷的墙壁,藏身于一条堆满废弃杂物、散发着霉味的死胡同最深处。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双臂和胸腹间火辣辣的疼痛。虎口崩裂的伤口在冷水的刺激下传来阵阵刺痛,鲜血混着污水滴落在脚下的泥泞里。
他撕下衣襟,草草包扎了手臂的伤口,又检查了一下内腑。强行施展“百鸟朝凰”的负荷远超想象,脏腑受到震荡,好在没有严重内伤。回想起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尤其是那黑色傀儡匪夷所思的速度和力量,以及最后关头那股笼罩天地般的恐怖意念,赵云心中依旧残留着强烈的悸动。
张角!那位大贤良师甚至未曾露面,仅仅依靠那些活化傀儡和手下高手,就差点将他逼入绝境!其掌控的力量,深不可测!
“巨鹿寻一线天机……”师父童渊的遗言在耳边回响。昨夜铩羽而归,证明硬闯府衙是死路一条。难道真要如那灰衣道人所言,献祭过往,才能获得那柄“神枪”?
不!赵云眼中闪过一丝倔?
不!赵云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他赵子龙行事,光明磊落!即便要投效,也要堂堂正正!他要亲眼看看,那位大贤良师,是否真如济世堂前所见,是救世之主!还是府衙深处那冰冷意念的主人,是操纵人心的魔头!
日上三竿,巨鹿城恢复了白日的喧嚣。赵云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将青棂枪用布裹好背在身后,再次来到了济世堂前的巨大广场。这一次,他不再隐匿,而是如同一个普通的、带着好奇的游侠,站在那尊巨大的混沌符印雕像下,仰望着那流转着神秘光晕的符咒,感受着那股浩瀚威严的气息。
“这位壮士,可是身体有恙?或是心中有所惑?”一个温和心中有所惑?”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赵云心中警兆微生,猛地转头。 只见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头戴竹冠、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飘洒胸前的中年道人,不知何时己站在他身侧数步之外。道人手持一柄普通的拂尘,眼神温润平和,如同古井深潭,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静静地看着他。他站在那里,气息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仿佛本就是这广场的一部分,若非主动开口,赵云竟丝毫未曾察觉他的靠近!
高手!深不可测的高手! 赵云瞬间绷紧了神经,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背后青棂枪的枪囊。此人给他的感觉,比昨夜那些黄巾高手更加危险!更加……难以捉摸!
“道长是?”赵云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如电,试图看穿对方的底细。
“贫道姓张,云游至此,见此神符巍峨,众生虔诚,心有所感,故驻足一观。”灰袍道人微微一笑,拂尘轻摆,目光扫过赵云按在枪囊上的手,又落在他那包扎着布条、隐隐透出血迹的手腕上,笑容中似乎多了一丝了然,“观壮士气宇轩昂,身负利器,然眉宇间隐有郁结之气,手腕带伤,步履间暗含惊弓之态……可是昨夜未曾安寝?”
轰——! 赵云心中剧震!对方寥寥数语,竟似将他看穿!昨夜之事,难道……?
“道长慧眼。”赵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松开按枪的手,抱拳行礼,语气带着试探,“在下常山赵云,确有心事难解。观此巨鹿气象,百姓安乐,神迹频现,皆言乃大贤良师之功。然,亦有儒生斥之为妖术惑众,逆天而行。敢问道长,天而行。敢问道长,此等改天换地、活命无算之力,究竟是神恩普照,还是……逆天邪术?”他紧紧盯着道人的眼睛,问出了心中最大的困惑。
“神耶?妖耶?”灰袍道人(张角化身)闻言,轻轻摇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他并未首接回答,反而向前踱了两步,目光投向广场上那些虔诚祈祷、满怀希望的百姓,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沧桑:
“赵壮士,你看这芸芸众生。他们所求为何?非是虚无缥缈的神仙道果,非是玄奥莫测的天地至理。他们所求,不过一餐饱饭,一隅安身,病有所医,幼有所养,老有所终。如此而己。” 他顿了顿,目光转回赵云,变得锐利起来: “然,这煌煌乱世,朝廷昏聩,吏治腐败,豪强兼并,天灾人祸连绵不绝!百姓如刍狗,命如草芥!易子而食,白骨露野,此乃天道乎?此乃人伦乎?”
张角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字字如锤,敲击在赵云心头!赵家庄的惨状,爹娘姐姐的冤死,沿途所见的饿殍……一幕幕惨烈的殍……一幕幕惨烈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
“当此末世,若有一种力量,能令荒地产粮,能引水灌田,能活人无数,能予绝望者以希望,予濒死者以新生……”张角的目光如同实质,首视赵云灵魂深处,“那么,无论这力量被称作神术、仙法,还是被污为妖术、邪道,于这挣扎求活的苍生黎庶而言,它——便是天道!是这黑暗乱世中,唯一可见的光!”
“至于逆天?”张角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拂尘指向那尊巨大的混沌符印雕像,“天行有常,印雕像,“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所谓天道,不过是万物运行之规律。若这‘力’能洞悉规律,驾驭规律,造福万民,那它本身,便是顺应了最大的天道——生民之道!何逆之有?若固守陈规,坐视万民倒悬于水火而无所作为,那才是真正的……逆天而行!”
轰隆——! 张角的话语,如同九天惊雷,在赵云脑海中轰然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和心中的藩篱!
是啊!神术妖术,重要吗?爹娘姐姐,还有千千万万像赵家庄那样的百姓,他们需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争论,而是实实在在的活路!是能让他们活下去、活得有尊严的力量!若张角之力真能带来这一切,那它便是这黑暗乱世中,最珍贵的“道”!
赵云胸中激荡,仿佛有一层蒙蔽心神的尘埃被这惊雷般的言语狠狠拂去!他看向广场上那些面带希望的百姓,看向那巍峨的济世堂,再回想的济世堂,再回想昨夜府衙那冰冷的意念和恐怖的守卫力量……一个念头如同破土的幼苗,在他心中疯狂滋长:或许,只有掌握这种力量,才能真正终结乱世,守护他想守护的一切!才能真正配得上师父所传的这身枪术!
“道长之言,振聋发道长之言,振聋发聩!”赵云深吸一口气,眼中聩!”赵云深吸一口气,眼中迷茫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他对着灰袍道人深深一揖,“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赵云受教了!只是……”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带着武者最纯粹的渴望与挑战,“空言大道,终觉浅薄。昨夜冒昧,曾窥府衙一角,见守卫森严,更有神异傀儡,威力绝伦。赵云不才,习枪十载,自问略有小成。然昨夜一战,方知天外有天!不知可否请道长指点一二,让赵云亲身体会一番,这顺应天道之力,究竟……高在何处?”
他解下了背后裹枪的黑布,青棂枪冰冷的枪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枪尖斜指地面,一股凌厉无匹、百折不挠的枪意冲天而起!这不是挑衅,而是一个武者,以自己最虔诚的姿态,向自己最虔诚的姿态,向那未知的、强大的“道”,发起的挑战与叩问!
灰袍道人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出鞘神枪般的青年,看着他眼中那纯粹到极致的武道执着与渴望,脸上露出了真正愉悦的笑容。孺子可教!
“善。”道人轻轻颔首,拂尘一摆,“此地人多眼杂,非论道之所。城西五里,有废窑一座,人迹罕至。一个时辰后,贫道在那里,候你手中之枪。” 话音未落,道人的身影如同融入阳光的雾气,在赵云眼前微微晃动,随即变得模糊、透明,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缩地成寸?还是……更高明的遁术? 赵云持枪而立,看着道人消失的地方,胸中战意如同熊熊烈火,彻底燃烧起来! 废窑之约,枪道叩门! 他倒要看看,这位深不可测的“张道长”,如何让他这柄常山青锋,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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