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城西，神道教演武场。秋日的阳光洒在平整的夯土地上，映照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尘埃。场边，典韦与许褚如同两尊铁塔，抱臂而立，目光炯炯地盯着场中。五百名力士营精锐屏息凝神，气氛肃杀。
场中心，赵云一身素白劲装，手持亮银枪，身姿挺拔如松。他面前，是换了一身普通道袍、气息平淡如水的张角。没有恢弘的气势，没有慑人的威压，但赵云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渊海。
“赵子龙，”张角的声音平淡响起，“汝一路观吾神国，所见为何？”
赵云深吸一口气，眼神清澈而坚定：“见流民得食，见病者得医，见稚童嬉戏于街巷，见老者安坐于檐下。此皆太平之象，云心甚慰。然……”他话锋微顿，首视张角，“云有三问，不吐不快！”
“讲。”张角眼神微动，带着一丝兴趣。
“一问：神国太平，倚仗者何？是仙长无边法力，还是万民自强之心？若离仙长伟力，此太平可持久？”赵云朗声问道，字字铿锵。这是他一路行来，目睹巨鹿种种神异后，最核心的疑惑。这太平，到底是建立在沙丘之上，还是磐石之中？
场边旁观的马超，此刻也竖起了耳朵。这个问题，同样萦绕在他心头。
张角缓缓抬手，指向演武场一角堆积的沉重石锁、精铁打造的兵器架，以及远处正在平整土地、修建沟渠的民众。 “鼠符咒·赋灵！” 眉心微光一闪而逝。 嗡！ 那些冰冷的石锁、兵器架，甚至民众手中沉重的铁锹、凿石工具，表面瞬间泛起一层极其微弱、肉眼难辨的温润光泽，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灵性！ “起！”张角低喝。 只见那些石锁、兵器架竟微微颤动，随即缓缓离地悬浮！虽然只有寸许，且很快落下，但那短暂的灵动己足够震撼！而民众手中的工具，似乎也变得异常趁手，挖掘敲击的效率倍增！
“吾之力，非为代劳，而为启慧！”张角声音如金石交击，“赋予器物灵性，使其更利民生！引导万民，善用工具，勤勉劳作，创造财富！此乃自力更生之基！神国基石，非吾一人之力，乃万民合力！吾，只是点燃那第一簇火焰，照亮前路！”
赵云望着那些短暂悬浮又落下的器械，再看向远处更加卖力、脸上洋溢着惊奇和干劲的民众，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仙长的力量，并非取代人力，而是提升效率，激发潜能！巨鹿的太平，有外力引导，但根基确在万民自身！
“二问！”赵云精神一振，继续追问，“仙长以雷霆手段诛灭羌骑，解西凉之危；又以神道教规整人心。然则，杀伐与仁德，何者为先？以杀止杀，岂非永无穷尽？神国刀锋所向，是否皆为‘非我神道’之异类？” 这是对他信念的拷问。袁绍的威逼让他反感，但张角展现的毁灭之力，同样令他心惊。
张角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城墙，看到了更广阔而残酷的天地。 “乱世如沸鼎，民如鱼肉！”他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冰冷，“苛政猛于虎，贪吏恶于狼，异族掠如火！汝在常山，可见袁氏使者之跋扈？可知边境百姓，在胡虏铁蹄下如何哀嚎？” 他手一挥，羊符咒的力量悄然引动一丝，将附近几位曾饱受边患之苦的老兵心中最惨烈的记忆碎片，化作无形的悲怆气息弥漫开来。场边众人，无不感受到一股切肤的绝望与愤怒！ “仁义，非无锋之木！牧羊者，需有驱逐豺狼之棍棒！神国之刀，非为杀戮，而为守护！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守护万民休养生息之权！刀锋所向，唯破坏秩序、残害生灵之暴戾！此乃大仁！若放任豺狼撕咬羊群，空谈仁德，与助纣为虐何异？！”
那弥漫的悲怆与愤怒，如同重锤敲在赵云心头。他想起了倒在羌骑刀下的西凉妇孺，想起了辛评护卫眼中的跋扈。单纯的仁，在乱世的獠牙面前，何其苍白！守护，需要力量，更需要挥刀的勇气和决心！张角的话语，如同惊雷，劈开了他心中纠缠的迷雾！
赵云眼中迷茫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根本的问题： “三问：仙长所求，究竟为何？是效仿高祖光武，登临九五，君临天下？还是……” 他目光灼灼，带着最后的求证与期盼：“为万世开太平？”
场中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角身上。 张角缓缓抬头，望向湛蓝如洗的苍穹，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那无尽虚空。 “帝王将相，终归尘土。”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超越时空的宏大与苍茫，“王朝更迭，如西季轮回。吾所求者……” 他收回目光，看向赵云，看向场边的马超、典韦、许褚，看向那些肃立的力士营将士，看向远处劳作的巨鹿子民，一字一句，如同烙印般刻入每个人的灵魂： “乃铸就一尊不朽神朝！破王朝兴替之轮回！创万民永享之盛世！使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老者有所养，幼者有所教，病者有所医！使文明之火，不因战乱而熄，不因庸主而衰！使华夏之光，不囿于此方天地，终将……照耀星河！”
“此路艰难，荆棘遍布，需万千志同道合者，以血肉铺就，以信念为炬！” 张角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赵云身上，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邀约。 “赵子龙，汝之枪心通明，汝之信念未泯。然，欲承此重担，汝之枪……够利否？汝之心……够坚否？”
轰！ 张角的话语，如同九天惊雷，在赵云脑海中炸响！铸不朽神朝！破王朝轮回！照耀星河！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宏愿！远非袁绍争权夺利可比！他胸膛之中，一股前所未有的热血如同岩浆般奔涌沸腾！仿佛一道尘封的大门，轰然向他敞开！
赵云猛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亮银枪横于膝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赵云不才，愿以手中枪，心中志，追随仙长！披荆斩棘，百死无悔！为我华夏万世太平，开——路——！”
声震演武场！
张角眼中，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满意。他伸手虚扶：“好！起身！” 他目光转向场边同样被那宏大愿景震撼得心潮澎湃的马超：“西凉马超，汝，可愿同行？”
马超看着跪地效忠的赵云，看着张角那深不可测的身影，想起西凉炼狱中那道毁天灭地的赤红光柱，想起父亲在神迹甘露下起死回生，再想到张角描绘的那照耀星河的盛世图景……一股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豪情瞬间淹没了他！他大步上前，与赵云并肩，单膝轰然跪地，抱拳低吼： “马超愿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好！好！好！”一旁的典韦咧开大嘴，瓮声大笑，“这才痛快！俺老典就喜欢有志气的兄弟！” 许褚也重重点头，眼中满是认同。
张角看着眼前这两位年轻而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神将，嘴角终于勾起一丝笑意。 璞玉己现锋芒，只待烈火淬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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