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的打击如同寒冬里的一盆冰水，将李娜彻底浇透。她像一只受伤的鼹鼠，更深地蜷缩在那个月租八百的出租单间里，拉紧窗帘，拒绝接受一切外界信息。分到的那54万元，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也是她未来漫长黑暗日子里仅有的微光。她甚至不敢去查余额，仿佛不看，那笔钱就能永远存在那里。
然而，麻烦总是会主动找上门。这天晚上，她那部旧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但那种熟悉的、让她心悸的铃声模式，让她瞬间就猜到了是谁。
她不想接，首接挂断。但对方锲而不舍，一遍又一遍地打来。最终，李娜还是烦躁地按下了接听键，压着怒火低吼：“你又打电话来干什么？！我们早就两清了！”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赵伟带着哭腔、惊慌失措的声音，背景音似乎还有些嘈杂：“娜娜！娜娜！救命啊！这次你真的要救救我！虎哥……虎哥的人找到我住的地方了！他们把我打了！说三天之内再还不上钱，就要……就要卸我一条腿！娜娜，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再帮我一次！就最后一次！求你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真实的恐惧，甚至能听到他因为疼痛而吸气的声音。
李娜的心猛地一缩。听到“虎哥”、“卸腿”这些字眼，她仿佛能想象出赵伟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惨状。尽管心里恨透了这个在法庭上反咬一口、懦弱无能的男人，但毕竟有过肌肤之亲，毕竟他曾给过她一些虚妄的温暖和刺激。尤其是他现在这副凄惨的、向她求救的模样，竟然让她那颗早己冰冷的心，生出了一丝可悲的“心软”。
“你……你又去赌了？你到底欠了多少？”李娜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无力。
“没……没多少了！就差两万！就两万块！娜娜，你先借我应应急，我找到工作马上还你！我发誓！这次一定改！”赵伟急切地保证着，话语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药。
两万块。对于曾经的王太太来说，可能只是一两个包的钱。但对于现在失去了工作、仅有54万元傍身的李娜来说，这是一笔足以让她肉疼的巨款。她下意识地想拒绝，想骂他活该。
但赵伟的哭求声还在继续，那么绝望，那么可怜：“娜娜，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要是不管我，我就真的死定了……你忍心吗？我们好歹……”
“别说了！”李娜烦躁地打断他，内心激烈地挣扎着。理智告诉她，绝对不能给，这个男人就是个无底洞，给他的钱等于打水漂。但情感上，那点残存的“情分”和一种扭曲的“救世主”心态（或许还有一丝害怕被牵连的恐惧），却在怂恿她。
她想起赵伟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想起那些偷偷摸摸却刺激的约会……虽然结局不堪，但过程似乎……也曾有过片刻欢愉？而且，万一他真被逼急了，狗急跳墙，会不会再来纠缠自己？现在自己己经够惨了，不能再惹上麻烦。
在这种复杂而糊涂的心态驱使下，李娜咬着牙，恶声恶气地说：“就两万！最后一次！账号发过来！以后你再敢来找我，我报警抓你！”
“谢谢！谢谢娜娜！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账号我马上发你！”赵伟的声音瞬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挂断电话，李娜看着手机上收到的银行账号信息，手指颤抖着打开手机银行APP。输入密码，确认转账。当屏幕上跳出“转账成功”的提示时，看着账户余额里瞬间减少的数字，她感到一阵虚脱般的无力，以及一种强烈的懊悔。
这两万元，像一把沙子，从她本就不多的储备中悄然流失。她不知道这会不会真的是最后一次，一种对未来的巨大恐慌，伴随着财务快速消耗的实质压力，像冰冷的藤蔓，更紧地缠绕住了她的心脏。她瘫倒在冰冷的板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霉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坐吃山空意味着什么，而她的“山”，原来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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