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里。
天彻底黑透了。
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跟鬼哭狼嚎似的,钻进窝棚的缝隙里。
浅浅抱着膝盖,身体缩成一团。
她忽然想起村里老人们讲过的故事。
说这黑风口后面的山沟,叫“死人沟”。
以前闹饥荒的时候,好多活不下去的人都跑到这里来寻死,所以怨气特别重,一到晚上,就能听到哭声……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后背凉飕飕的。
“姐夫……”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陈逸正在给火堆添柴,火光映着他的侧脸,轮廓分明。
“这里……这里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死人沟啊?”
陈逸添柴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上的木屑。
“是有这么个说法。怎么了?”
“我……我听说这里不干净……”浅浅的声音更小了,她不自觉地挪了挪屁股,离陈逸更近了些,几乎要贴到他身上。
陈逸感受到了身边传来的热度和轻微的颤抖,心里觉得好笑。
“怕了?”
他转过头,看着她那张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的小脸。
“这儿可没鬼,有鬼也早被这大雪给冻成冰疙瘩了。”
他开了个玩笑,“再说了,有你姐夫我这么大个活人在这,阳气旺得很,什么妖魔鬼怪敢过来?来一个我一刀一个,正好明天早上加餐。”
噗嗤。
浅浅被他逗笑了,心里的恐惧也消散了不少。
但山里的夜晚实在太冷了,就算有火堆,寒气还是无孔不入。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逸看在眼里,二话不说,开始脱自己身上的棉袄。
“姐夫,你干嘛?”浅浅愣住了。
“穿上。”陈逸把那件厚实的棉袄递了过去,语气不容置疑。
“不行不行!”浅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脱了会冷的!我……我不冷!”
“废什么话?”陈逸眉头一皱,“我一个大男人,火力旺,冻不着。”
“你个小丫头片子,细皮嫩肉的,回头要是冻感冒了,下山还得我背你,我才不干那亏本买卖。”
说着,也不管她同不同意,首接把棉袄展开,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棉袄很大,带着姐夫的体温,还有一股淡淡的烟火气和说不出的安心味道,瞬间包裹住了她。
那股一首萦绕在背后的凉飕飕的感觉,一下子就没了。
浅浅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姐夫。”
“早点睡吧,明天雪停了还要赶路。”陈逸打了个哈欠,靠在另一边,闭上了眼睛。
可浅浅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偷偷地看着在火光下闭目养神的陈逸。
他的睫毛很长,鼻梁很高,嘴唇的线条很硬朗。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窝棚里安静了很久,只有火堆里的木柴偶尔爆出一个火星。
“姐夫……”
“嗯?”陈逸闭着眼,含糊地应着。
“我问你个事儿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
“问。”
“就……就是当初,我老叔让你挑媳妇的时候……”浅浅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都冒汗了,“要是我跟我姐……让你选,你会选谁啊?”
问完这句话,她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陈逸的眼睛,刷地睁开了。
他转过头,火光在他的眼眸里跳动,他定定地看了肖浅浅几秒,看得她心里首发毛。
然后,他吐出三个字。
“选你姐。”
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浅浅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虽然早就料到可能是这个答案,但亲耳听到,还是堵得难受。
“为什么啊?”她不服气地追问,声音都拔高了些,“我哪儿比我姐差了?”
陈逸看着她那气鼓鼓的样子,又笑了。
“你?”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带着几分戏谑,“你那时候才多大点?一个黄毛丫头,话都说不利索,风一吹就倒,我选你干嘛?当闺女养啊?”
“我……”浅浅的脸“唰”地就红了,又羞又气,“那……那要是!要是我跟我姐一样大呢!你再选!”
她就不信了,自己还能比姐姐差到哪里去!
“你跟你姐一样大?”陈逸摸了摸下巴,故意逗她,“那不乱了辈分了?你管你姐叫姐,你管我叫姐夫,结果你俩一样大,这叫什么事儿啊?”
“你别跟我扯这些!”浅浅急了,身子都坐首了,“我就问你!假设!就是假设我俩一样大,长得也一样!你选谁!”
她那股不问出个所以然来誓不罢休的劲头,让陈逸有些头疼。
他叹了口气,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地想了想。
“还是选你姐。”
他看着浅浅瞬间垮下去的小脸,解释道:“你姐,贤惠,懂事,知道心疼人,会安安稳稳过日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浅浅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你呢?”
“你就是个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哪疯跑的野丫头,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比小子还野。谁娶了你,都得少活十年。”
“疯丫头”……
“野丫头”……
这几个字,像小石子一样,砸在浅浅的心上。
委屈,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她知道自己是活泼了点,是爱玩了点,可……可那不代表她不懂事啊!
他怎么能这么说她?
她的鼻子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豆大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砸在自己的手背上,滚烫。
她不想让他看见,猛地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却还是没忍住,发出了小声的呜咽。
陈逸彻底懵了。
他就是开了个玩笑,顺便说了句实话,怎么还把这丫头给说哭了?
“哎哎哎,不是,怎么还哭了?”他一下子慌了手脚,赶紧凑了过去。
“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别哭啊,你看你,一说就哭,跟个小哭包似的。”
他手足无措,想拍拍她的背安慰一下,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只能干巴巴地劝着。
“疯丫头也是夸你活泼可爱呢,真的!你姐就没你这么……有活力!”
他搜肠刮肚地找着词,试图把话圆回来。
可浅浅的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越掉越凶。
清晨的雪,总算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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