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部传来的紧急情报像一盆冷水，浇在了独立团刚刚因胜利而升腾的热气上。指挥部窑洞里的气氛瞬间从庆功宴后的松弛变得紧绷起来。李云龙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反复看了几遍，眉头拧成的疙瘩能夹死苍蝇。赵刚的脸色也十分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娘的，就知道小鬼子挨了打不会善罢甘休！”李云龙把情报拍在桌上，声音带着一丝烦躁，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挑战的兴奋，“大规模扫荡？还他娘的把咱们这儿当重点？好啊，老子正愁刚磨的刀没地方试呢！”
赵刚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道：“老李，不能大意。日军这次显然是恼羞成怒，准备下狠手了。大规模扫荡不同于以往的小股部队袭扰，他们肯定会调集重兵，采取分进合击、梳篦清剿的战术，企图一举摧毁我们的根据地和主力部队。我们面临的形势非常严峻。”
“老子知道严峻！”李云龙在窑洞里踱起步子，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硬碰硬肯定吃亏，咱们这点家当，经不起跟鬼子主力耗。得想个法子，不能让他这么舒舒服服地进来搞破坏！”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窗外远处那个新开辟的、戒备森严的小山谷——那里正是新组建的“尖刀分队”秘密集训地。原本打算好好锤炼一番再拉出来用的利刃，现在看来，不得不提前做好见血的准备了。
“山猫那边的训练进行得怎么样了？”赵刚也想到了这一点。
“才几天功夫，能练出个啥？也就是熟悉熟悉新家伙，练练基本的配合。”李云龙叹了口气，“临阵磨刀，不快也光吧！总比啥也不做强。大彪！”他朝外面喊了一嗓子。
张大彪应声而入：“团长，您找我？”
“尖刀分队那边，训练强度给老子再加码！没时间按部就班了！告诉山猫，重点练夜间行动、长途奔袭、地形利用和应急情况处置！特别是怎么躲开鬼子的大部队，怎么摸他们的哨兵、炸他们的辎重！实战需要啥，就练啥！”李云龙语速飞快地命令道。
“是！团长！我马上去传达！”张大彪转身就要走。
“等等！”李云龙叫住他，“再从全团给我挑一批机灵点、跑得快的战士，单独组成几个侦察通讯班，配上传令兵最好的马……不，光靠马不行，还得靠腿！要熟悉咱们根据地每一条山沟、每一个山洞的！鬼子一来，咱们的眼睛和耳朵必须比他们灵！”
“明白！”张大彪记下，快步离去。
李云龙又对赵刚说：“老赵，地方上的工作得立刻动起来。动员老百姓，准备坚壁清野！粮食、物资能藏的都藏起来，水井能掩盖的掩盖，不能给鬼子留下一粒米、一口干净水！组织民兵，配合主力部队开展地雷战、麻雀战，骚扰鬼子，拖延他们的进军速度！告诉乡亲们，这次扫荡来势凶猛，让大家做好吃苦的准备，但也要有信心，咱们独立团在，就跟鬼子干到底！”
“好，我立刻去安排召开地方干部会议。”赵刚深知群众工作的重要性，起身准备离开。
“还有，”李云龙补充道，“跟兄弟部队，比如丁伟的新一团，孔捷的新二团，还有……楚云飞那边，通个气，看看能不能协同行动，互相策应。鬼子扫荡，肯定不会只冲咱们一家来。”
赵刚点点头：“我这就起草通报，派人送出去。”
指挥部里只剩下李云龙一个人。他走到地图前，目光死死盯住代表独立团活动区域的板块。这片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既是保护他们的屏障，也可能成为困住他们的牢笼。日军重兵压境，如何利用熟悉的地形与之周旋，如何在运动中寻找战机，一点点消耗敌人，避免决战，保存实力，将是对他这个团长最大的考验。
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各种战术预案：化整为零，分散游击；集中兵力，敲掉敌人一路；设伏诱敌，打一下就跑……每一种方案都有利有弊，需要根据鬼子的具体进攻路线和兵力配置来调整。
“他娘的，要是能有部电台，随时了解鬼子动向就好了。”李云龙嘀咕了一句。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传令基本靠走的年代，信息滞后是致命的。他虽然知道历史大势，但具体的战役细节早己模糊，更何况他的到来己经引起了蝴蝶效应，原本的“剧本”未必可靠。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独立团乃至整个根据地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战车，高速运转起来。战士们加紧训练，特别是新成立的尖刀分队和侦察通讯班，几乎是不分昼夜地摸爬滚打。山猫根据李云龙提出的一些超前的特种作战理念（被他以“土办法”包装），结合现有条件，狠抓小队渗透、精准射击和爆破技巧，虽然时间仓促，但队员们的进步肉眼可见。
地方上，在赵刚和各级干部的动员下，坚壁清野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乡亲们含着泪把粮食埋进地窖，把牲畜赶进深山，在水井边设置伪装和障碍。民兵们则领到了为数不多的土地雷和手榴弹，在老兵的指导下，学习如何在路口、隘口布设陷阱，如何利用地形打冷枪。
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派出去的侦察兵带回的消息越来越不容乐观：周边据点的日军明显增加了活动频率，公路上运输车辆络绎不绝，运载着大量的弹药和物资；伪军也在频繁调动，似乎在进行战前准备；甚至偶尔能看到有日军侦察机低空掠过根据地上空。
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这天傍晚，李云龙正在检查尖刀分队的训练情况，看着队员们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便于伪装），但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进行着小组战术配合演练，心里稍稍有了点底。山猫跑过来报告：“团长，队员们的基本技能掌握得差不多了，就是缺乏实战检验。”
李云龙刚要说话，一名侦察通讯班的战士骑着快马，浑身尘土冲了过来，几乎是滚鞍落马，气喘吁吁地喊道：“团……团长！紧急情报！鬼子……鬼子动了！”
李云龙心里一凛，上前一步：“慢慢说！从哪个方向来的？有多少人？”
“是……是从平安县方向出来的！兵力很多，起码有两个大队的鬼子，还有不少伪军，拉着山炮和重机枪！前锋己经过了李庄，看样子是冲着咱们根据地中心来的！另外，榆次、河源方向的据点也有鬼子出动，像是要配合行动！”
果然来了！而且是多路进攻，企图合围！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拍了拍侦察兵的肩膀：“辛苦了，下去休息。立刻把情报通报政委和各营连长，到指挥部开会！”
“是！”
尖刀分队的队员们也停止了训练，围拢过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李云龙，等待命令。他们知道，检验他们的时候，可能马上就要到了。
李云龙扫视了一眼这些精心挑选出来的战士，他们脸上有紧张，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战意。
“山猫！”
“到！”
“尖刀分队，立刻做好战斗准备！配足弹药和干粮！具体任务，等作战会议后下达！老子可能要派你们去给鬼子的先头部队，送一份‘大礼’！”
“是！尖刀分队保证完成任务！”山猫和队员们齐声低吼，声音中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决绝。
李云龙转身大步向指挥部走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知道，最艰难的时刻即将到来。独立团这把尖刀，能否在日军重兵扫荡中不被折断，反而更加锋利，就看接下来的运筹和厮杀了。晋西北的天空，战云密布，一场关乎生存的恶战，己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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