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微弱的光芒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摇曳，将李云龙和瘫倒在地的“郁夫”的影子投射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扭曲晃动，如同蛰伏的鬼魅。空气凝滞而污浊，混合着灰尘、霉味、“郁夫”身上的酒臭和呕吐物的酸腐气味，几乎令人作呕。
李云龙靠在冰冷的砖墙上，大口喘着气，汗珠从额角滚落，砸在积灰的地面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深色印记。刚才那一番连拖带拽、钻墙扒洞的体力消耗，丝毫不亚于打一场硬仗。他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和“郁夫”无意识的呻吟，心脏仍在胸腔里激烈地搏动，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面对未知的紧绷。
“娘的……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他低声骂了一句，抹了把脸上的汗，结果蹭了一手的灰，“钻耗子洞审鬼子，老子这团长当得可真够憋屈的。”
但抱怨归抱怨，他眼神里的锐光却丝毫未减。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自身，除了衣服被刮破几处、浑身脏污不堪外，并没有受伤。藏着的驳壳枪和匕首也还在。他又看向地上的“郁夫”，这家伙醉得如同一滩烂泥，暂时构不成任何威胁。
当务之急，是确保这个临时巢穴的安全，并让这个鬼子尽快清醒过来，变成能开口说话的情报源。
他划亮第三根火柴，仔细打量这个狭小的空间。确实像个被彻底遗忘的夹壁墙或者废弃小地窖，除了他们进来的那个洞口，似乎没有其他出口。墙壁是坚实的青砖，敲击声沉闷，听起来不像有夹层。角落里那堆杂物是些破烂的瓦罐、朽坏的木片，没什么价值。这里绝对隐蔽，但也绝对窒息。
他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那面被他掏开的洞口的砖墙上，屏息凝神听了半晌。外面死胡同里寂静无声，只有冷风吹过缝隙的微弱呜咽。福隆商行后院也听不到任何异常动静。暂时安全。
火柴燃尽了。黑暗再次吞噬一切。
李云龙在黑暗中摸索着，将“郁夫”的身体拖到远离洞口的位置，让他靠墙坐着。然后从他自己的破棉袄内衬里，撕下相对干净一点的布条，熟练地将“郁夫”的双手反剪在背后，捆了个结结实实，双脚脚踝也捆住。做完这一切，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是审讯准备。他需要水，让这家伙清醒。可这鬼地方，哪来的水？
李云龙皱紧眉头，摸索着那些堆在角落的破烂瓦罐。大多数一碰就碎，终于，他摸到一个似乎还算完整的小陶罐，晃了晃，里面似乎是空的。他不死心，又仔细摸了摸罐底……有点潮湿！似乎之前积过一点水汽甚至渗漏过少量地下水？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以前看过的野外生存知识。他脱下自己的棉袄，将相对干净的内里朝外，然后开始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去刮蹭冰冷潮湿的墙壁底部。果然，在一些砖缝深处，能刮下一点点极其细微的湿泥。他耐心地刮着，将那点少得可怜的湿泥抹在棉袄内衬上。
这个过程缓慢而费力，黑暗中全凭触觉。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天色应该己经彻底黑透。偶尔能隐约听到极远处传来的零星狗吠，更衬得这方寸之地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棉袄内衬上积聚的湿气似乎足够拧出几滴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布卷起来，用力挤压——几滴冰凉、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浑浊水珠滴落下来，落入那个小陶罐里。
这点水，杯水车薪，但或许有点用。
他摸到“郁夫”身边，捏开他的嘴，将那几滴泥水倒了进去，然后又用力掐他的人中穴。
“呃……咳咳……”“郁夫”似乎被呛了一下，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抽搐起来，意识似乎有了一丝清醒的迹象。
李云龙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如同即将扑食的猎豹，警惕地感知着对方的任何变化。
“郁夫”又咳嗽了几声，艰难地喘着气，似乎想动弹，却发现手脚被缚，身处一片绝对的黑暗和陌生环境之中。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充满了惊惶和恐惧。
“谁……どこだ？ここは？誰がいる？”（哪里？这是哪里？谁在那里？）他嘶哑地用日语问道，声音颤抖。
李云龙沉默着，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在黑暗中锁定他。这种未知的、沉默的压力，往往比首接的恐吓更能摧毁心理防线。
“郁夫”挣扎起来，但绳索捆得很紧。徒劳的挣扎消耗了他本就虚弱的体力，也加剧了他的恐惧。“放せ！おれは梅機関の者だ！おれを傷つけたら、お前たちはひどい目に遭う！”（放开我！我是梅机关的人！敢动我，你们会倒大霉的！）
他试图用身份吓唬对方。
李云龙心中冷笑，要的就是你自报家门！但他依旧不说话，只是突然伸出手，冰冷粗糙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捏住了“郁夫”的下巴，力道大得让他发出痛苦的呜咽。
“うっ……痛い！離せ！何が欲しいんだ？金か？”（呜……好痛！放开！你想要什么？钱吗？）“郁夫”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和哀求。酒精带来的勇气和狂躁褪去后，暴露出来的是本质的懦弱和怕死。
李云龙终于开口了，声音压得极低，嘶哑而冰冷，如同从地狱缝隙中刮出的寒风，他用的是生硬但足够达意的日语：“梅机关……‘判官’……在哪里？”
“郁夫”猛地一颤，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瞬间僵住。对方不仅知道梅机关，还首接点出了“判官”的代号！这绝不是普通的绑架勒索！
“わ…わからない…そんなものは聞いたことがない…”（我…我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他试图否认，但声音里的慌乱彻底出卖了他。
李云龙的手指猛然加力，几乎要捏碎他的颌骨。“郁夫”发出杀猪般的惨嚎，但声音被狭小的空间吸收，传不出去。
“最後のチャンスだ。”（最后的机会。亮剑之后：李云的烽火征途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亮剑之后：李云的烽火征途最新章节随便看！）李云龙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却比任何咆哮都可怕，“‘判官’、‘暗医’…場所を言え。さもないと…”（“判官”，“暗医”…地点说出来。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另一只手的匕首己经出鞘，冰冷的刀锋轻轻贴在了“郁夫”的脖颈大动脉上。那冰冷的触感和致命的威胁，让“郁夫”的惨嚎戛然而止，变成了极度恐惧的呜咽和颤抖。
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他毫不怀疑，这个隐藏在黑暗中、手段狠辣的人，会毫不犹豫地割开他的喉咙。
“言う！言うよ！”（我说！我说！）“郁夫”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頼む…殺さないで…言うから…”（求求你…别杀我…我说…）
“早く！”（快说！）李云龙的刀锋微微施加压力。
“判官…代号は‘判官’…本名は川島清…彼は…彼は機関の医療研究の責任者だ…”（判官…代号“判官”…本名川岛清…他…他是机关医疗研究的负责人…）“郁夫”急促地说道，仿佛慢一秒就会没命，“彼の実験室…城西の…旧棉紡工場の地下だ…入口は廃水処理池のそばにある…”
旧棉纺厂地下！李云龙心中巨震！那里在布防图上确实有标注，是一个己经废弃的厂区，平时只有几个伪军看守，没想到竟然是“梅”机关的老巢入口！真是狡兔三窟！
“どんな研究だ？”（什么研究？）李云龙继续逼问，刀锋未离。
“研究…研究は…”郁夫似乎极其恐惧，浑身抖得更厉害了，“細菌…伝染病…そして…そして…”
“そして何だ？”（还有什么？）李云龙厉声追问，心中升起极度不祥的预感。
“そして…‘瘟神’…‘瘟神’計画！”（还有…“瘟神”…“瘟神”计划！）“郁夫”几乎是尖叫着说出这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带着巨大的恐怖。
“瘟神”？李云龙眉头紧锁。这是什么鬼东西？听起来就极其不祥。
“説明しろ！”（说清楚！）
“わ…わからない太多了…私はただの助手だ…彼のデータを整理するだけだ…”“郁夫”哭喊着，“でも…でも彼らはものすごく危険なものを培養している…人間を使って…生体実験…”
细菌！传染病！人体实验！这些词汇如同冰冷的毒针，刺入李云龙的脑海，让他浑身血液几乎要冻结！虽然他来自未来，对日军731部队的恶行有所耳闻，但亲耳从一个参与者口中听到这些，那种震撼和愤怒依旧难以言喻！这些畜生！这些该千刀万剐的畜生！
“どんな伝染病？”（什么传染病？）他强压着滔天的杀意，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コレラ…ペスト…チフス…そして…そして新しい変異型…感染力が強く…致死率が極めて高い…”（霍乱…鼠疫…伤寒…还有…还有新的变异型…传染性极强…致死率极高…）“郁夫”己经被吓破了胆，如同倒豆子般说着，“‘瘟神’計画は…それらを兵器化すること…空中散布や水源投与によって…蔓延させ…”
武器化！空中散布！水源投放！
李云龙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这些疯子！他们不仅仅是在实验室里残害生命，他们是要制造一场席卷整个战场的、针对军队和平民的无差别大屠杀！这是彻头彻尾的反人类罪行！
巨大的愤怒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恐惧攫住了他。他原本以为“梅”机关只是搞搞暗杀、情报破坏，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进行如此骇人听闻、规模如此庞大的罪恶计划！必须阻止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摧毁那里！
“証拠は？データはどこにある？”（证据呢？数据在哪里？）李云龙嘶声问道，他需要确凿的证据，更需要知道这些恶魔的研究成果藏在哪里！
“データ…ほとんどは川島の私室の金庫にある…バックアップは…は…”郁夫突然犹豫了一下，似乎触及了某个更深的恐惧。
刀锋再次压紧，血珠己经从皮肤下渗了出来。
“ああ！バックアップは機関長の辦公室だ！松本機関長のところだ！”（啊！备份在机关长的办公室！松本机关长那里！）“郁夫”尖叫道，“でもそこは守りが厳重だ…絶対に近づけない…”（但是那里守卫森严…根本不可能靠近…）
松本机关长！这又是一个关键名字！
李云龙还想继续追问细节，比如守卫力量、换班时间、地下设施的结构图等等。
突然！
咚咚咚！
一阵轻微但清晰的敲击声，从他们进来的那个洞口方向传来！似乎有人在另一面，敲击那几块松动的青砖！
李云龙和“郁夫”同时猛地一僵！
“郁夫”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混合着希望和恐惧的复杂光芒，他张开嘴，似乎想呼救——
李云龙反应快如闪电！捂嘴、手刀猛劈颈侧！动作一气呵成！“郁夫”的眼睛猛地凸出，然后脑袋一歪，再次彻底昏迷过去。
李云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像石头一样凝固在原地，匕首紧握，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死死盯着那黑暗的洞口。
是谁？吴掌柜？还是……鬼子发现了这里？
敲击声又响了几下，似乎带着某种节奏。然后，一块青砖被从外面轻轻抽开，一丝极其微弱的、手电筒蒙着布的光芒透了进来，在黑暗中形成一道细小的光柱。
一个压得极低、异常焦急的声音从洞外传来，说的是中文：
“里面的人！是李老板吗？快出来！出大事了！全城戒严！鬼子正在挨家挨户大搜捕！你们藏不住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6AK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