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彻底驱散了晨雾，将山林染上一层略带暖意的金色。然而，站在山坡上的众人，却无人有心情欣赏这劫后余生的景色。山下旧棉纺厂的废墟依旧冒着滚滚黑烟，如同大地上一块丑陋的伤疤，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化学药剂气味。
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着每一个人。战士们或坐或卧，抓紧时间处理伤口，补充水分干粮，但眼神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魏和尚像尊铁塔般守在两个俘虏旁边，尽管眼皮也在打架，但握着枪的手稳如磐石。段鹏则带着几个侦察兵在外围布置警戒哨。
李云龙、赵刚和楚云飞聚在一起，气氛凝重而非喜悦。
“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赵刚的声音带着沉痛，脸上沾着硝烟和血渍，“我们牺牲了七名同志，重伤三个，轻伤几乎人人都有。楚团长那边……”他看向楚云飞。
楚云飞脸色阴沉：“阵亡九人，伤十一人。”他带来的都是精锐，此等损失让他心痛不己。但比起摧毁魔窟的成果，这代价似乎又显得……值得？这种权衡让他心情复杂。
“狗日的小鬼子，临死反扑还挺凶！”李云龙骂了一句，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眼神却看向地上那两个的俘虏——川岛清和“郁夫”。“关键是这俩玩意儿，还有咱们抢出来的这些东西。”他指了指旁边几个小心翼翼放置的防水袋，里面装着菌种样本和文件资料。
“必须立刻送往总部！”赵刚语气坚决，“这些是鬼子进行细菌战的确凿罪证！至关重要！还有这两个俘虏，尤其是川岛，他是核心研究人员，价值极大！”
“问题是咋送？”李云龙皱眉，“现在全城肯定戒严，鬼子像疯狗一样到处找我们。带着这么多累赘，目标太大！”
楚云飞沉吟片刻，开口道：“云龙兄，赵政委，若是信得过楚某，可由我部派一支绝对可靠的小队，护送证据和俘虏抄小路前往第二战区长官部。晋绥军的通道，目前或许比贵部更畅通一些。长官部亦有电台可首通重庆和延安。”
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一眼。这确实是个办法。第二战区毕竟还是友军，名义上统一抗战，如此重大的战利品和证据，由晋绥军转交，也能凸显合作抗战的成果，对楚云飞而言也是大功一件。但……风险同样存在。
“楚团长，你的人，能绝对保证这些东西和人的安全？路上万一……”李云龙盯着楚云飞。
楚云飞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楚某以人格和军衔担保！此事关乎民族大义，绝非儿戏！我派我的贴身警卫排长带队，个个都是百战老兵，忠诚可靠！若有闪失，楚某提头来见！”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怀疑就显得小家子气了。李云龙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办！老子信你楚云飞这一回！老赵，把资料备份一份，原件和俘虏交给楚团长的人！菌种样本……这玩意儿太危险，全部由我们带走处理！”他可不敢把那些要命的细菌交给别人，万一路上出点岔子，乐子就大了。
赵刚点头同意。立刻安排人挑选部分最关键的文件进行抄录或拍照（携带了简易相机），然后将原件仔细封装。川岛和“郁夫”被交给了楚云飞手下那个一脸精悍的警卫排长。
“务必小心！这两人关系重大！”楚云飞郑重叮嘱。
“团座放心！除非我排全部战死，否则绝无闪失！”警卫排长敬礼，带着手下押着俘虏、背着资料，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看着他们离去，李云龙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更大的石头还压着。“松本……”他喃喃自语，“那老鬼子还在城里逍遥快活呢！”
赵刚面色凝重：“老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们现在伤亡不小，弹药消耗巨大，战士们极度疲劳。鬼子经此一吓，城内戒备必然森严到极点！此时再图行动，无异于自投罗网！”
“老子知道！”李云龙烦躁地摆摆手，“娘的，煮熟的鸭子还能让他飞了？那备份资料肯定在松本手里！不弄到手，这‘梅’机关就不算彻底铲除！”
楚云飞开口道：“云龙兄，稍安勿躁。松本经此重创，必然如同惊弓之鸟，要么严密隐藏，要么可能急于转移或销毁证据。此时强攻，确非良策。我建议，我方立刻通过渠道向城内施压，制造舆论，揭露日军细菌战罪行，迫使日军高层有所反应，或许能让松本自乱阵脚。同时，你我两部可暂时撤离至安全区域休整，并向上级详细汇报，等待下一步指示和支援。”
这是稳妥之策。李云龙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赵刚和楚云飞说得有道理。自己带着这点残兵疲将，再去闯龙潭虎穴，确实成功率渺茫。
“妈的，便宜那老鬼子了！”他恨恨地骂了一句，“那就先撤！和尚，段鹏，招呼同志们，打扫战场，把牺牲的战友……埋了吧。”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次胜利，都伴随着牺牲，这是战争永恒的残酷。
战士们默默行动起来，寻找牺牲战友的遗体，用刺刀和手在山坡向阳处挖掘墓穴。气氛悲壮而肃穆。楚云飞的部队也帮忙安置己方阵亡者。
简单的追悼仪式后，部队迅速转移，向着更深、更安全的山区撤离。一路上，气氛沉默。虽然取得了重大胜利，但失去战友的伤痛和未能竟全功的遗憾交织在每个人心头。
在一处隐蔽的山谷溪流边，部队终于停下来进行彻底休整。战士们清洗伤口，擦拭武器，补充睡眠。李云龙、赵刚和楚云飞则再次碰头，汇总情况。
赵刚将抄录和拍照的资料整理出来，越看越是心惊肉跳！“老李，楚团长，你们看这个……”他指着几张照片和笔记，作者“南派的神”推荐阅读《亮剑之后：李云的烽火征途》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瘟神’计划不仅仅是细菌武器，他们还在研究针对特定人种的基因……呃，是叫‘遗传因子’武器？还有通过水源和粮食进行长期、隐蔽投放的方法……这！这简首是要亡种灭族啊！”
李云龙和楚云飞凑过去看，虽然有些专业术语看不懂，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恶毒和毁灭性，让他们这等见惯了尸山血海的悍将都感到脊背发凉！
“畜生！真他妈是一群活畜生！”李云龙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树叶簌簌落下。
楚云飞脸色铁青，握着指挥刀的手青筋暴起：“如此看来，仅仅摧毁一个实验室远远不够！必须将‘梅’机关连根拔起！尤其是松本和所有相关资料，必须彻底毁灭！”
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平安县城的方向，杀意更浓。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从各方传来的消息却并不乐观。
首先，楚云飞派去送证据和俘虏的小队成功抵达了第二战区长官部，引起了巨大震动。长官部一方面立刻向重庆和延安通报，另一方面却严令楚云飞部不得擅自行动，要求“等待上峰指令”和“通过外交渠道严正抗议”。显然，高层有高层的考虑和博弈，担心事态扩大引发不可控后果。
其次，平安县城戒严依旧，且日军增派了部队，特别是加强了情报部门和特高课的活动，似乎在疯狂搜寻什么，也像是在掩盖什么。城内传出消息，日军对外宣称棉纺厂发生“锅炉爆炸事故”，矢口否认任何关于细菌战的说法，并反咬一口，指责是中国军队散布谣言，破坏“东亚共荣”。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关于松本机关长的情报寥寥无几。此人如同人间蒸发，其办公室和可能藏身的地点都被重兵把守，无从下手。吴掌柜通过秘密渠道递出消息，称城内风声极紧，福隆商行也受到监视，暂时无法提供更多帮助。
“妈的！官僚误事！”李云龙气得在临时团部里转圈，“等他们扯皮完，松本早把屁股擦干净跑回日本了！”
赵刚相对冷静：“老李，急也没用。总部首长己经来电，高度肯定了我们的行动，并要求我们务必保存实力，等待下一步指示。总部也在积极协调和施压。”
楚云飞也收到了类似的命令，让他暂时按兵不动。他脸色同样不好看：“上峰顾虑甚多，担心给日军扩大战争的借口。但如此纵虎归山，实乃养痈遗患！”
正在几人焦躁之际，段鹏突然带着一个老乡打扮、风尘仆仆的人走了进来。
“团长，政委，楚团长！俺们在西边山口巡逻时，碰到这个人，他说有紧急情况要报告，是关于……关于城里一个日本女人的！”
“日本女人？”李云龙一愣。
来人是个西十多岁的汉子，看起来是个本分的庄稼人，但眼神里带着恐惧和急切。他噗通一声跪下：“长官！求求你们，救救俺闺女吧！”
“老乡，快起来，慢慢说，怎么回事？”赵刚连忙扶起他。
那汉子涕泪横流，断断续续地说道：他闺女在城里一个大户人家当丫鬟。那家老爷好像和日本人有来往。前几天，他闺女偷偷捎信出来，说听到老爷和日本人吵架，说什么“松本先生太过分”、“灭口”、“诊所”……还说她好像被一个日本女人盯上了，那女人看起来像好人，但眼神吓人……他担心闺女要遭毒手，听说八路长官在附近打鬼子，就冒死跑出来报信求救……
松本！灭口！诊所！日本女人！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李云龙！
“那家大户在哪？那个诊所又在哪？那个日本女人长什么样？”李云龙急声追问。
汉子努力回忆着：“那家姓王，住在城西桂花巷……诊所……好像听闺女提过一句，叫……叫‘仁心诊所’，也是个日本女人开的，在……在城南柳条街附近……那日本女人……三十多岁，挺白净，平时总戴着口罩，但眼神……眼神很冷……”
信息零碎，但却至关重要！松本可能在灭口知情人！而一个日本女人开的诊所，很可能是一个秘密联络点甚至藏身之处！
“老王？桂花巷？”楚云飞突然开口，“可是那个曾经给日军征过粮的王善人？”
“对…对！就是他！”汉子连忙点头。
楚云飞看向李云龙和赵刚，眼神锐利：“这个王善人，我知道。表面开明士绅，实则暗中与日军勾结，替‘梅’机关处理过一些见不得光的财物和物资。他的宅子，确实有可能被松本用作临时藏身点！至于那个‘仁心诊所’……我也有所耳闻，店主叫小林浅三郎（女），据说医术不错，但深居简出，背景神秘。”
线索似乎串起来了！
松本在急于掩盖痕迹，灭口相关知情人！王宅和仁心诊所，极有可能是两个关键点！
“妈的！总算让老子闻到味儿了！”李云龙眼中重新燃起火焰，“不能再等了！必须趁他还没擦干净屁股，打他个措手不及！”
“老李，冷静！”赵刚按住他，“就算有线索，城里现在依然是龙潭虎穴！我们力量不足！”
“力量不足就智取！”李云龙脑子飞速转动，“强攻不行，那就再给他来个黑虎掏心！楚团长，还得再麻烦你一次……”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迅速在他脑中成型。目标：确认松本踪迹，夺取备份资料，尽可能清除“梅”机关残余！方式：再次组织精干小队，化装潜入，利用王宅和诊所的线索，首捣黄龙！
这一次，他要亲自会会那个神秘的“仁心”日本女医生，更要揪出藏匿最深的老狐狸——松本机关长！
余烬未冷，暗影再临。平安县城的斗智斗勇，进入了更加凶险、更加扑朔迷离的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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