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一时间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林夏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判断着真伪。
“守夜人”的话语逻辑清晰，解释了许多之前的谜团，比如“先知”的来历、青岩村怪异的根源、甚至苏晴野心的源头。他展示的老照片和档案也似乎佐证了他的说法。
但是，疑点依旧存在。他们为何要用如此曲折、甚至绑架陈默的方式引她前来？如果他们真是秉持的研究者，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接触？他们对母亲笔记的渴求，真的只是为了对抗“先知”吗？还是另有所图？
“我如何相信你？”林夏最终开口，声音冷静下来，“你们的行为，看起来并不比‘先知’光明多少。”
守夜人对于她的质疑并不意外，反而点了点头：“谨慎是必要的。我们的隐匿源于无奈。‘先知’的势力盘根错节，渗透极深，公开对抗只会引来更彻底的毁灭。至于信任……”
他操作控制台，玻璃罩缓缓打开。他取下陈默头上的银色头环，在他的颈部某个穴位轻轻按压了几下。
陈默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和涣散，很快聚焦，看到了林夏，瞬间变得震惊而焦急：“林夏？！你怎么在这里？！快走！危险！”
他想挣扎起身，却因为虚弱和束缚而未能成功。
“陈默！你怎么样？”林夏急忙上前，却被守夜人抬手拦住。
“他的意识刚刚稳定，需要休息。”守夜人解释道，然后看向陈默，“陈先生，我们并非你的敌人。相反，我们从‘先知’手中保护了你。你大脑中被强行植入的‘启示’信号，正在被清除。”
陈默警惕地看着守夜人，又看向林夏，用眼神询问。
林夏快速地将目前的情况和守夜人的说法简要告诉了他。
陈默听完，眉头紧锁，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们清除那种信号，用的是某种……反向共振频率？基于青岩村地磁异常的数据模型？”
这下轮到守夜人惊讶了：“你……能感觉到？”
“模模糊糊。”陈默老实回答，“像是有一种很吵的噪音被关掉了，脑子清醒了很多。”他看向林夏，低声道，“他说的那种被植入的感觉，前几天确实有，很难受，像是有别人的念头往脑子里钻。现在……好像好了。”
陈默的亲身感受，在一定程度上佐证了守夜人的部分说法。至少，他们确实在缓解他的痛苦。
守夜人看着陈默，眼神中的欣赏之色更浓：“惊人的首觉和感知力。你的大脑的确很特别，陈先生。或许这就是你能在青岩村那种环境下，本能地制作出干扰装置的原因。”
他再次看向林夏：“现在，是否多了一点信任？我们或许方式欠妥，但初衷并非恶意。我们需要林岚女士的研究数据，是为了理解和遏制一种正在失控扩散的技术灾难。‘先知’的新技术比苏晴的更加隐蔽和危险，它不再依赖于笨重的硬件设备，而是试图通过无处不在的网络信号和特定频率，潜移默化地影响大众潜意识……”
他的话让林夏想起了网络上那些诡异的舆论导向和精准的恐吓邮件。难道那也是“先知”的手段？
风险与机遇并存。拒绝，可能意味着失去治愈陈默、甚至深入了解“先知”和苏雯雯情况的机会。同意，则可能卷入更深、更危险的漩涡，并交出母亲最后的遗产。
林夏看着陈默虚弱的脸色，想起西部那个可能存在的病人“梁芳”，想起母亲笔记本里那些沉重的记录。
母亲留下证据，是为了真相大白，是为了阻止悲剧重演。
最终，她做出了决定。
“我可以把我母亲笔记的复印件给你们。”她缓缓开口，“但不是全部。我会筛选出我认为与对抗当前威胁相关的部分。并且，我需要全程参与你们对陈默和苏雯雯的后续治疗过程。我需要知道你们具体在做什么。”
这是她的底线。交出部分筹码，换取救治和知情权，同时保留反制的余地。
守夜人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对她的条件进行评估。最终，他点了点头：“可以。很公平的条件。你的谨慎和你母亲很像。”
他伸出手：“那么，合作初步达成？”
林夏没有去握他的手，只是冷冷道：“先彻底治好他。我要看到效果。”
信任如同一场豪赌，她押下了重要的筹码，但并未全盘托出。在这迷雾重重的棋局里，她必须保留自己的后手。
守夜人收回手，并不尴尬，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如你所愿。治疗很快就会完成。之后，我们会安排你们安全离开。关于笔记的事情，我们会再联系你。”
他回到控制台前开始操作。林夏走到陈默身边，紧紧握住了他冰凉的手。陈默反握住她，用力捏了捏，传递着无言的安慰和支持。
未知的前路依然令人不安，但至少，他们暂时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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