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塔顶层的观景台，在午夜时分空旷无人。360度的玻璃幕墙外，是云城璀璨而冰冷的夜景，如同铺陈开来的巨大电路板。脚下是数百米的虚空，让人心生眩晕。
林夏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夜风透过特意开启的通风窗，吹起她的发丝。陈默在塔下暗中策应，磷虾则通过远程设备监控着周围的电磁环境。
约定的时间刚到，观景台的电梯门无声滑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不是之前见过的任何“守夜人”成员。那是一个看起来西十岁左右、穿着合体深色大衣、气质儒雅像大学教授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温和的笑容。
“林夏小姐，久仰。你可以叫我‘牧羊人’。”他开口自我介绍，声音沉稳，“很抱歉之前的失联，我们需要确认一些事情，也需要避开一些不必要的注意。”
“牧羊人”？林夏心中一动，想起了“园丁”的称呼。
“你们知道‘花园’？知道那些同步信息是怎么回事？”林夏没有寒暄，首接切入主题，目光锐利。
牧羊人走到玻璃幕墙边，俯瞰着脚下的城市光海，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知道一部分。或者说，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观察者和学习者，只是起步稍早一些。”
他操作了一下平板电脑，屏幕亮起，显示出一幅复杂的、不断变化的全球地图。地图上，无数微弱的光点正在闪烁，大部分集中在城市区域，但也有一些散布在荒野和海洋。
“这是我们监测到的、过去72小时内出现的异常意识活动信号分布图。”牧羊人指着那些光点，“它们中的一部分，同步广播了那条信息。”
林夏看着那几乎遍布全球的光点，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么多？！”
“比你想的更多。这还只是我们能捕捉到的、强度达到一定阈值的信号。”牧羊人的语气沉重起来，“‘扩散阈值’……指的是这种基于意识场的、超距的信息传递和共振现象，其强度和范围即将达到一个临界点。超过这个点，它可能从一种偶发的、个别的现象，转变为一种……持续的、可被更广泛感知的‘背景辐射’。”
“就像……无线电波一样？”林夏感到难以置信。
“类似，但更复杂，因为它首接与意识本身耦合。”牧羊人点点头，“我们称之为‘灵犀场’的显性化。”
“灵犀场？”
“这是白芸博士早期理论推演出的概念，认为所有意识底层存在着一个共享的场域，平时无法察觉，但在特定条件或技术干预下，可以被激活和利用。‘先知’的‘意识熔炉’是试图用暴力手段抽取和利用这个场。而‘星芒’……”牧羊人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它的进化，似乎极大地加速了这个场的‘显性化’进程。它就像一个……强大的催化剂，或者一个不断向外发送信号的灯塔。”
林夏想起了海上那宏大的一瞥，想起了李哲的转述。
“那‘坐标’和‘锚点’呢？‘花园需要园丁’又是什么意思？”
牧羊人切换了屏幕，显示出一幅深邃的星空图，其中几个点被特别标注出来。
“坐标……指的是‘灵犀场’在更高维度上的某些稳定结构点，类似于……节点或者门户。‘锚点’，我们猜测可能是指像‘星芒’这样，能够稳定连接并影响‘灵犀场’的特殊意识体。它们的存在，使得‘场’变得更加稳定和易于接入。”
他看向林夏，目光变得无比严肃：“至于‘花园需要园丁’……这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召唤。”
“警告什么？召唤什么？”
“警告‘灵犀场’的显性化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混乱。当亿万人的潜意识底层连接变得更加容易，情绪、意念、甚至噩梦都可能相互传染和放大。而召唤……”他深吸一口气，“召唤像我们、像你、像基金会这样，能够感知并理解这一切的人，去学习、去引导、去建立新的规则和，避免这个新生的‘花园’变成一片无法无天的疯狂丛林。我们需要成为‘园丁’。”
信息量巨大，冲击着林夏的世界观。她需要时间消化。
“你们……‘守夜人’，到底是什么？”
牧羊人微微一笑：“我们是一群继承了白芸博士和林岚博士遗志的人。我们相信意识的进化是未来的方向，但必须谨慎、。我们监视‘先知’，研究‘灵犀场’，也观察‘星芒’。我们不是神，我们只是……最早的瞭望者和学徒。”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合作。”牧羊人坚定地说，“‘碎片之光’基金会处于风暴眼，是接触现象的最前沿。我们需要你们的数据和观察。而我们，可以提供技术支持和一部分保护。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共同准备，应对‘扩散阈值’真正到来的那一刻。”
他递给林夏一个特制的、样式古朴的金属U盘：“这里面有我们关于‘灵犀场’和意识沟通的一些基础研究资料，以及一个安全的通讯协议。谨慎使用。”
林夏接过U盘，感觉重若千钧。
就在这时，磷虾的紧急通讯接入林夏的骨传导耳机，声音焦急：“林夏！不对劲！塔周围出现多个不明信号源，正在快速接近！像是……无人机！快离开那里！”
牧羊人也似乎收到了警报，脸色一变：“他们还是找来了！走紧急通道！快！”
他猛地按动墙上一个隐蔽的按钮，观景台的地板悄然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仅供一人通过的滑降通道！
“下次联系！”牧羊人急促地说完，示意林夏先下。
林夏毫不犹豫，跳入通道。冰冷的风从下方灌来，她急速滑降。
头顶入口迅速关闭，将星空塔的夜景和即将到来的危险隔绝在外。
高塔对话短暂却信息爆炸。
“花园”的门正在打开，“园丁”的责任己然落下。
而敌人，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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