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林安祖的眉头皱了起来。
卓子强神色不变，冷静地伸出三根手指，逐一分析道：“祖哥，你看到的只是利润，但我看到的是背后隐藏的三个巨大风险。”
“第一，渠道。我们这次的货，是交给内地的合作方王老板去消化的。说白了，我们只是个搬运工，赚的是辛苦钱和风险钱。
我们对终端市场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掌控力。
一旦王老板找到更便宜的货源，或者他被条子端了，又或者他干脆想黑掉我们的货，我们怎么办？几百万上千万的货压在手里，卖给谁去？我们等于把自己的命脉，交到了别人手上。”
林安祖脸上的激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示意卓子强继续。
“第二，效率。”卓子强继续说道，“这些都是高档消费品，不是大米白面。一块名表，一台高级音响，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
货物到了内地，需要时间慢慢消化。王老板这次能吃下四百万的货，下一批可能就要等一两个月才能出手。这意味着我们的资金周转会很慢，无法实现你想象中的高频次运输。
走私船在海上多待一天，风险就大一分。”
“第三，市场。”
卓子强的语气越发严肃，“祖哥，你不能用港岛的眼光去看内地。现在内地虽然开放了，但整体消费能力还很有限。
能买得起我们这些货的，就那么一小撮人，集中在几个大城市。这个市场很浅，我们现在搞的这点量，还能消化掉。
一旦规模扩大十倍，市场根本吞不下，到时候货物积压，我们就是自寻死路。”
一连串的分析，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林安祖的心上。
他原本被巨额利润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沉默了许久，将雪茄按熄在烟灰缸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妈的，差点就钻进钱眼里了。”
林安祖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阿安，还是你看得远。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守着这点小打小闹的生意？”
看到林安祖冷静下来，卓子强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林安祖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听得进逆耳的忠言。
“当然不是。”
卓子强重新为自己添上热茶，胸有成竹地说道，“风险和机遇并存。想要做大，就不能只当一个搬运工，我们要做庄家，自己制定规则。”
他看着林安祖，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提出了一个颠覆性的构想：“我有三个想法，可以一举解决这些隐患。”
“第一，自建渠道，自产自销！我们不要再依赖什么王老板李老板。
我们直接去内地几个最富裕的沿海城市，用我们的资金，开设最高档的商场！我们自己走私进来的货，直接放在自己的商场里卖。
这样一来，我们就打通了从源头到终端的全产业链，利润最大化，风险最小化，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林安祖的眼睛猛地亮了。
自己开商场卖自己走私的货，这想法简直是天马行空，但又似乎无比可行！
卓子强没有停顿，继续抛出第二个重磅炸弹：“第二，打通双向渠道，双向盈利！我们不能只盯着把港岛的货卖去内地，那格局太小了。
内地地大物博，有很多好东西是港岛稀缺的，比如顶级的丝绸、茶叶、古董字画，甚至一些稀有的药材。
我们可以利用我们的渠道，把内地的特产运到港岛来卖，同样能赚取巨大的差价。一来一回，一条船赚两份钱！”
“第三，放眼世界，开拓南洋！”
卓子强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宏大的气魄，“内地市场虽然有潜力，但毕竟限制多。可东南亚那片地方不一样！那里对内地生产的各种廉价轻工业品需求极大，市场广阔。
同时，他们也有我们需要的特产，比如柚木、橡胶、宝石香料等等。我们可以把内地的商品运到东南亚，再把东南亚的特产运回港岛，甚至直接运到内地。”
说到这里，卓子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总结道：“祖哥，你想想看，港岛、内地、东南亚，这三点连成一线，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林安祖彻底被卓子强描绘的蓝图震撼了。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这三个点连接起来。一个无比庞大、利润惊人的商业帝国雏形，在他脑海中轰然成型。
“我明白了……”林安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这不是简单的走私……这是走私版的三角贸易！港岛是我们的资金和信息中心，内地是我们的生产基地和部分消费市场，东南亚是我们的新兴市场和原料产地！货物和资金在这三地之间循环流动，利润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激动地一拍大腿：“阿安，你他妈真是个天才！这个计划要是能成，别说月赚一亿，就算是十亿，都有可能！”
狂喜过后，现实的问题再次浮现。林安祖脸上的兴奋慢慢平复，他皱起眉头：“计划是好，堪称完美。但启动资金是个天文数字。
在内地建几个高档商场，打通东南亚的航线和人脉，没有几个亿的真金白银，根本玩不转。”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决然：“看来，必须尽快把鲁滨逊手里的那笔钱弄到手了。那三亿不记名债券，就是我们这个商业帝国的启动钥匙！”
下定决心后，林安祖立刻开始排兵布阵，他的声音变得果断而有力：“阿安，这件事我们分头行动。你马上带几个精明的人去内地，第一，做市场调研，给我选出最适合开商场的城市和地段；
第二，开始筹备注册公司、拿地这些前期工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用钱把内地的海关和海警那两条线给我砸通、砸透！我要我们的货船在他们的地盘上，可以畅通无阻！”
卓子强重重点头：“明白，祖哥。内地这边交给我。”
“我，”林安祖指了指自己，“负责解决港岛这边的问题。港岛海关那边，我会亲自去谈。
另外，最重要的就是资金，我会尽快接触鲁滨逊，把那三亿搞到手。”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白板前，拿起笔，重重地写下三个词：资金、走私、军火。
“从今天起，我们社团的所有行动，都围绕这三个核心！资金是命脉，走私是利润来源，而军火，是我们保护这一切的根本！这是我们下一阶段的重中之重！”
就在林安祖意气风发，准备大展拳脚之际，办公桌上的私人电话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林安祖拿起电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他的头马之一，负责看守油尖旺地盘的“吹鸡”。
“喂，吹鸡，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吹鸡惊慌失措、气喘吁吁的声音：“祖哥！不好了！快带人来支援啊！新记的那个癫狗陈兴，不知道发什么疯，带了几百号人来扫我的场子！我快顶不住了！快来啊祖哥！”
林安祖眉头一拧，新记？他们最近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突然动手？
“知道了，顶住！我马上带人过去！”
尽管心中有疑，但兄弟求援，他不能不应。林安祖沉声安抚了一句，果断地挂了电话。
然而，电话挂断的瞬间，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站在原地，双眼微眯，脑海中飞速地闪过最近江湖上的种种异动。吹鸡最近赌钱输了不少，手头拮据，士气低落；而另一位大佬“巴闭”，已经两天联系不上了，派去的人也说找不到他。新记的陈兴虽然疯，但不是蠢，无缘无故绝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跨区来打自己的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不对劲……”林安祖低声对卓子强说道，“吹鸡的场子没那么大油水，值得陈兴这么搞？巴闭又刚好失联……妈的，这是一个局！”
他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新记和洪兴！他们一定是联手了！吹鸡的求救是假的，是想把我引出去，在路上设下埋伏！”
想通此节，林安祖背后渗出一层冷汗。他刚要拿起电话，提醒准备出发的手下们小心有诈，办公室的门却被猛地撞开。
“砰”的一声巨响，他的另一名心腹“大头勇”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和血迹。
“祖哥！不好了！洪兴的大佬B！大佬B带着几百人从楼下攻上来了！我们的人和他们在楼梯口打起来了，快顶不住了！”
此言一出，卓子强脸色大变。林安祖的瞳孔却在瞬间收缩，所有的惊疑和警惕，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冰冷的杀意和滔天的狂傲。
声东击西！吹鸡的电话是烟雾弹，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好，好一个洪兴，好一个新记！”
林安祖不怒反笑，笑声中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吃定我林安祖？”
他一把脱下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露出了里面贴身的黑色背心和虬结的肌肉。
“谨慎？去他妈的谨慎！”林安祖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咔咔”的骨骼爆响声，“既然他们把脸凑上来了，那我就不客气地把它踩烂！”
他看向惊魂未定的大头勇和一脸凝重的卓子强，下达了截然相反的命令：
“传我命令！所有人，不用守了！全部跟我冲下去！先给老子把大佬B这只过江虫摆平！”
他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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