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闭呢？让他赶紧带人过来支援！告诉他，湾仔要是丢了，他东星也别想好过！”
吹鸡对着心腹吼道。
心腹脸色惨白地回答：“吹鸡哥……刚刚收到消息……巴闭……巴闭在大皇宫被人砍死了！”
“什么？！”
吹鸡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那……那林安祖呢！和记的林安祖！他不是跟我们说好了一起对付洪兴吗？让他派人过来！”
吹鸡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没用的，吹鸡哥！探子回报，林安祖正带着和记所有的人，在跟大佬B的人马打生打死，整个铜锣湾都快翻过来了，他根本不可能分出人手来救我们！”
“该死！该死！”吹鸡一拳砸在桌子上，手背瞬间鲜血淋漓。
他想到了最后一个人，那个掌管着庞大地下赌马生意的马王波。
“快！联系马王波！让他……”
话还没说完，另一个马仔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吹鸡哥！完了！电视台刚刚插播新闻，警方采取突击行动，破获了一个巨大的外围赌马集团，主犯马王波人赃并获，罪证确凿！新闻上说……说他至少要蹲十几年大牢！”
轰！
这最后一个消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粉碎了吹鸡所有的希望。
巴闭死了。
林安祖在火拼，自顾不暇。
马王波被捕了。
他所有的盟友，在一夜之间，以三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全部消失了。
这……这怎么可能这么巧合？
吹鸡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汗如雨下。他不是傻子，混到他这个地位，早已见惯了各种阴谋诡计。
三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在同一个时间点精准地爆发，共同指向一个结果——那就是让他吹鸡彻底覆灭。
这绝对不是偶然！
这背后，一定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在操控着一切！
一个德高望重、却也令人不寒而栗的身影，缓缓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邓伯！
只有他，才有如此通天的能量，能够同时调动黑白两道的力量，将所有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吹鸡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悔恨和绝望，
“是我……是我太急了……我不该去碰邓伯的利益……我以为联合了巴闭和林安祖，就能挑战旧有的秩序……”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不过是棋盘上一颗自以为是的棋子。当他走出那一步错棋的时候，整个棋盘的杀机便已向他合围而来。
一步错，满盘皆输。
他苦心经营半生的势力，他引以为傲的湾仔王国，就在这短短的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撞门声，吹鸡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金麗宫卡拉OK夜总会的旋转门早已停摆，大厅内，水晶吊灯的光芒显得有些惨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味道，是血腥味、烟草味和廉价消毒水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息，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一个小时，仅仅一个小时。
林安祖，这个名字在今夜之前，在铜锣湾或许还只是一个迅速崛起、略有名气的后起之秀。
但从这一刻起，这个名字将成为大半个铜锣湾的梦魇，或者说，新的规则。
他带领着手下最精锐的兄弟，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洪兴大佬B在这里经营多年的场子一一连根拔起。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洪兴打手，如今不是躺在医院，就是躺在冰冷的街角。
铜锣湾上空那面象征着洪兴势力的旗帜，被他亲手扯下，扔进了垃圾桶，仿佛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终结。
此刻，林安祖就坐在大厅中央那张最奢华的真皮沙发上。
他双腿交叠，姿态闲适，指间夹着一支袅袅燃烧的雪茄，深邃的目光透过缭绕的青烟，审视着这片刚刚被他征服的领地。
大厅里，他手下的兄弟们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清场。阿海，他最得力的干将，正指挥着人将几个负隅顽抗的家伙拖出去；阿富则带着一队人，检查着每一个房间，确保再无任何威胁。
他们行动迅速，纪律严明，与寻常的古惑仔有着天壤之别。
“祖哥，都搞定了。大佬B手下所有能打的，都趴下了。这现在姓林了。”
阿海走到跟前，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潮红，恭敬地汇报道。
林安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英俊却又带着几分邪气的脸庞。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他能想象得到，远在总部的洪兴龙头蒋天生，在接到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一副铁青的脸色。
这位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大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铜锣湾地盘，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人釜底抽薪。
一想到蒋天生那吃瘪的模样，林安祖心中的得意便如同潮水般涌起。
这种将巨头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远比单纯的打打杀杀要来得刺激。
不过，这还不是终点。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铜锣湾的另一半，那是属于另一个大佬——巴闭的地盘。
“巴闭那边，有消息了吗？”
他轻声问道，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暂时还没有，”
阿富快步走过来，低声道，“不过按计划，浩南哥他们也该得手了。巴闭那老家伙，今晚死定了。”
林安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他的计划环环相扣。先是借着大佬B的嚣张跋扈，以雷霆之势将其扫平，这是“取”。
而后，借陈浩南之手除掉同字头的巴闭，再以“为大佬报仇、清理门户”的名义顺势接手，这是“吞”。
只要巴闭的死讯传来，他就能立刻发难，完成“铜锣湾清一色”的宏伟目标。
到那时，整个铜锣湾都将是他的天下。
他正在静静地等待，等待那颗名为“巴闭”的棋子，从棋盘上被彻底抹去。
就在这时，金麗宫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进来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一队穿着制服和便衣的警察。大厅内原本稍显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兄弟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边的武器，目光警惕地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阿海和阿富立刻挡在了林安祖身前，如临大敌。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气场沉稳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件熨烫得体的夹克，眼神锐利如鹰，扫视全场时，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身后的警察们个个神情严肃，腰间鼓鼓囊囊，显然都是O记的精锐。
一个年轻的差人走上前一步，亮出证件，声音洪亮地说道：“我们是铜锣湾警署O记的，这位是我们的上司，黄启法总督察。黄sir想和这里的负责人谈谈。”
林安祖挥了挥手，示意阿海和阿富让开。他依旧坐在沙发上，甚至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是抬起眼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位叫黄启法的总督察。
“阿sir，找我？”
他明知故问，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黄启法没有理会那些剑拔弩张的小弟，径直走到林安祖面前，拉开一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他与林安祖隔着一张茶几，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闪烁。
“林安祖是吧？”黄启法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开门见山，“不用跟我装了。一个小时前，大佬B，或者说细B，还在这里话事。现在，他死了。”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陈文-祖的眼睛：“而你，坐在这里。现在大半个铜锣湾，听你的。我说的，对不对？”
林安祖脸上的笑容不变，他掐灭了雪茄，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黄sirx，你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我是良好市民，路过这里，看到好像挺热闹的，就进来看看。什么细B细D的，我都不认识。
杀人？阿sir，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可是诽谤。”
他演得惟妙惟肖，语气诚恳，表情无辜，仿佛真的是个被吓到了的普通人。
周围的小弟们都强忍着笑意，自家大佬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黄启法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嘲讽，反而带着几分欣赏。
“好，你说你是来看热闹的，那就是来看热闹的。”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我今天来，不是来抓人的。细B那个蠢货，自己主动挑衅，被人干掉，那是他技不如人，死了活该。
江湖事，江湖了，我们警方有时候也懒得管那么多。”
这番话一出，不仅是林安祖，连他身后的阿海和阿富都愣住了。
这警察，说的是什么话？
黄启法继续说道：“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现在，铜锣湾你话事了。
我希望你安分守己一点，别给我搞出什么大乱子。大家警民合作，你发你的财，我保我的平安，井水不犯河水。”
他指了指周围：“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手下的场子，不碰四号，也没有地下赌场。
这一点你比细B、巴闭那些老家伙懂事得多。我喜欢和懂事的人打交道。”
林安祖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黄启法，不简单。
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来“谈判”的，或者说，是来为这片刚刚易主的地盘，确立新的秩序。
他承认了林安祖的地位，也划下了他的底线。
“黄sirx真是高看我了，”
林安祖淡淡地说道，“我说了，我只是个奉公守法的生意人。”
黄启法见他依旧不松口，也不再纠缠于此。
他知道，和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即可。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推到林安祖面前。
“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者有什么‘热闹’想跟我分享，随时可以打给我。”
做完这个动作，黄启法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走到门口，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着林安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哦，对了，顺便再免费送你一个消息。”
“就在刚才，巴闭在钵兰街被陈浩南一伙人给干掉了。尸体都凉透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炸雷，在林安祖的心中轰然炸响！
他等待的死讯，竟然是从一个警察的口中得知的！
黄启法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悠然道：“现在巴闭的地盘群龙无首，乱成了一锅粥。你要是有兴趣，最好趁热。去晚了，汤都凉了。”
说完，黄启法不再停留，带着他的人扬长而去，留下整个金麗宫大厅的死寂，和一脸错愕的林安祖。
直到警车的声音远去，阿海才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妈的，这警察什么路数？也太嚣张了吧！”
林安祖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那张小小的名片，陷入了沉思。
启法的出现，以及他带来的消息，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却又似乎……为他打开了一扇更方便的大门。
“大头勇，”林安祖忽然开口，叫了一个不在场的人的名字。
“在，祖哥！”角落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立刻跑了过来。
他是林安祖的“白纸扇”，专门负责情报和出谋划策。
“去查查这个黄启法，我要他所有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林安祖的指关节轻轻敲击着沙发的扶手。
“不用查了，祖哥，这个人我知道。”
大头勇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闪过一丝精光，“他可不是普通警察。”
“对，”大头勇压低声音，开始讲述一段陈年旧事，“大概七八年前，东福兴社团里出了一个超级猛人，叫阿鹰，两年时间就从四九仔做到了红棍堂主，勇悍无比，风头一时无两。后来才知道，他根本就是警方派进去的卧底。
东福兴后来的分裂和内斗，很大程度上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林安祖的眉毛挑了一下，示意他继续说。
“卧底身份暴露后，按理说他应该立刻归队。但他没有，”大头勇的语气带着几分敬佩，“他找到了当时东福兴的老龙头，说自己虽然是警察，但在社团里也交了不少过命的兄弟，受过社团的饭，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走了。他要求‘退册’。”
“退册？”
阿海和阿富都听得入了神。
“对，就是按照江湖规矩，注销自己的身份。
据说，当时东福兴的老龙头也很欣赏他，亲自出面给他作保，让他受了三刀六洞的大刑，流的血足够写清他这几年在社团的恩怨。
从那以后，他才正式回归警队，并且一路高升，成了今天的总督察黄启法。”
听完这段往事，大厅里一片寂静。
林安祖缓缓拿起桌上的那张名片，之前他还觉得有些烫手，现在却觉得分量十足。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难怪……难怪这个黄启法身上既有警察的正气，又有江湖人的匪气。他懂得规矩，也尊重道义，哪怕是站在对立面。
这样的人，虽然是敌人，却也值得敬佩。
林安祖对这个叫黄启法的警察，莫名地多了一丝好感。
他小心翼翼地将名片收进贴身的口袋里，这个动作让大头勇等人都有些意外。
“祖哥，那我们现在……”阿富问道。
林安祖站起身，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之前的慵懒和得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狼一般的锐利和果决。
“还等什么？”
他冷声道，“全体都有，立刻跟我去大皇宫！巴闭的地盘，我们去接手！”
他一边向外走，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这个巴闭，还真是个“大慈善家”啊！
想当初自己初来乍到，正是因为和巴闭的一次不大不小的冲突，赢了一笔钱，才算是在铜锣湾有了第一笔像样的启动资金。
现在，他死了，又给自己留下这么大一片肥得流油的地盘。
“真是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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