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铅灰色的云层却依旧压得很低,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林晓晓坐在后座,双手紧紧攥着顾承霆那件还带着雪松味的西装外套,眼神茫然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从喧嚣的市区到僻静的郊区,再到这片被高墙和绿植环绕的私人区域,道路两旁的安保岗亭越来越密集,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站姿笔挺,看到车辆经过时,会恭敬地敬礼。
“这里是顾先生的私人庄园,占地约两千亩,里面有主宅、客房、健身房、泳池、马场和私人美术馆。”陈铭似乎察觉到林晓晓的好奇,主动开口介绍,语气依旧恭敬却多了几分解释的意味,“顾先生平时住在主宅,林小姐的房间也安排在主宅二楼,方便照顾。”
林晓晓微微点头,心里却愈发紧张。两千亩的庄园?私人美术馆?这些词汇对她来说太过遥远,像只存在于电影里的场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沾着泥水的帆布鞋,又摸了摸怀里那个洗得发白的彩色帆布背包——里面装着她的素描本、几支常用的画笔,还有一个母亲亲手缝制的小兔子玩偶,这是她唯一的念想。这些东西在即将到来的“豪宅”里,想必会显得格外突兀。
车子行驶了约莫十分钟,终于停在了一栋现代主义风格的主宅前。林晓晓推开车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大理石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抽象的金属雕塑,线条冷硬,在灰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主宅通体由玻璃和钢材构成,外观简洁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像一座漂浮在地面上的玻璃盒子,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林小姐,请跟我来。”陈铭率先下车,撑开伞(虽然雨停了,但空气中依旧潮湿),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晓晓深吸一口气,攥紧帆布背包的带子,跟在陈铭身后,一步步走向主宅大门。她的帆布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浅褐色的泥印,像在一张纯白的纸上画下了难看的污渍。她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想尽量减少痕迹,可越紧张越容易出错,走到门前时,地面上己经留下了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与周围一尘不染的环境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大门是感应式的,两人走近时自动向两侧打开,一股带着淡淡雪松香气的恒温空气扑面而来。林晓晓走进主宅,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整个客厅挑高约十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过的草坪和喷泉,可草坪绿得僵硬,喷泉的水流也像是设定好的程序,毫无生气。客厅内部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黑色的真皮沙发、白色的大理石茶几、灰色的羊毛地毯,连墙上挂着的画作都是冷色调的抽象派,线条凌厉,色彩压抑。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水晶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却照不暖这个空旷的空间。
这里不像家,更像一个没有温度的顶级美术馆,或者一台精密运转却毫无感情的机器内部。空气中没有一丝烟火气,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连佣人走动都脚步轻盈,像隐形人一样,眼神低垂,不敢抬头看客人。
林晓晓站在门口,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的帆布鞋踩在柔软的灰色羊毛地毯上,虽然没有留下泥印,却依旧让她感到不安——她怕自己不小心弄脏了这昂贵的地毯,更怕自己这个“异类”破坏了这里的“秩序”。
“林小姐,这边请,我带您去看您的房间。”一个穿着黑色管家制服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她约莫五十岁左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恭敬却疏离。陈铭介绍道:“林小姐,这位是芬姨,负责主宅的日常管理,您有任何生活上的需求,都可以跟芬姨说。”
芬姨微微躬身,对林晓晓做了个“请”的姿势:“林小姐,请随我来。”
林晓晓跟着芬姨走向楼梯,楼梯扶手是打磨光滑的黑色金属,台阶是白色大理石,每一步踩上去都能听到轻微的回声。她一边走,一边偷偷观察周围的环境——走廊两旁挂着更多的画作,还有一些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古董摆件,每一件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像是用尺子量过位置。
“林小姐,主宅有一些基本规矩需要您了解。”芬姨一边走,一边用平稳的语气说道,“一楼的客厅、餐厅、厨房是公共区域,您可以自由活动,但请勿大声喧哗或随意触碰摆件。二楼除了您的房间和顾先生的书房、卧室,其他房间都是禁地,请勿擅自进入。三楼是佣人房和储物间,也请您不要上去。”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用餐时间是早上七点、中午十二点、晚上七点,用餐地点在一楼餐厅,需穿着得体,请勿迟到。顾先生工作繁忙,除非他主动找您,否则请勿打扰他,尤其是在他在书房的时候。”
林晓晓默默记着这些规矩,心里却越来越压抑。这些规矩像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将她困在这个冰冷的空间里。她小声问道:“芬姨,我……我可以在房间里画画吗?”
芬姨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顾先生允许您在自己房间内进行个人活动,但请不要弄脏房间,也不要影响到其他人。”
两人走到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前,芬姨打开房门:“林小姐,这是您的房间,里面设施齐全,如果有缺少的东西,可以告诉佣人。”
林晓晓走进房间,发现这里和客厅的风格一致,依旧是极简的黑白灰配色。房间很大,约有二十平米,配备了独立的卫生间和衣帽间,家具都是顶级品牌,床品柔软舒适,可依旧没有一丝个人气息,像酒店的总统套房,奢华却冰冷。
芬姨站在门口,语气依旧平稳:“林小姐,您先整理一下行李,晚餐会在七点准时开始,到时候我会来叫您。”说完,她微微躬身,转身离开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林晓晓一个人,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草坪和喷泉,心里一阵委屈。她从怀里拿出那个彩色帆布背包,拉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一本封面画满向日葵的彩色素描本,几支不同颜色的画笔,一个巴掌大的小兔子玩偶(玩偶的耳朵己经有些磨损,是她小时候母亲亲手缝制的),还有一件洗得发白的粉色T恤和一条牛仔裤。她把素描本和画笔放在白色的书桌上,把小兔子玩偶放在枕头旁边,把衣服放进衣帽间的一个小格子里。
这些色彩鲜艳、带着生活气息的东西,放在这个黑白灰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突兀,像一片荒芜的雪地里开出的几朵小花,脆弱却倔强。林晓晓看着书桌上的素描本,手指轻轻抚摸着封面上的向日葵,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话:“晓晓,向日葵是太阳花,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像向日葵一样,朝着阳光生长。”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林晓晓,你不能哭,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能让爸妈失望。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芬姨的声音传了进来:“林小姐,需要帮您清洗衣物吗?”
林晓晓连忙把散落在床上的衣服收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芬姨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洗衣篮。她把脏衣服递过去,小声说道:“谢谢芬姨,麻烦您了。对了,我那双帆布鞋……也能洗吗?”
芬姨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帆布鞋,鞋边沾着泥印,鞋面也有些磨损,和这里的奢华格格不入。她微微点头:“可以的,林小姐,洗好后会送到您的房间。”说完,接过衣服,转身离开了。
林晓晓关上门,重新走到书桌前,拿起素描本,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着她和父母在十八岁生日那天的合照,画得很逼真,色彩鲜艳。她看着画里的父母,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画纸上,晕开了一小块色彩。
她知道,在这个冰冷的豪宅里,她必须学会坚强,学会适应,可心里的不安和孤独,却像潮水一样,一次次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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