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电力系统早己中断,夜幕彻底降临后,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交错扫动,更添几分阴森。
鉴于血眸教可能去而复返,或者镜中还有其他威胁,沈亦心决定连夜进行初步勘查。她从背包里拿出几根特制的荧光棒掰亮,冷白色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堂屋。
两人分工合作。沈亦心主要负责勘查血眸教徒留下的痕迹,拍照、取样(包括那几滴干涸的血迹和镜框上的布料纤维),同时在外围布置几个简易的预警符箓,以防不速之客。
陈青则强压下对镜子的担忧和恐惧,开始仔细整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爷爷的房间。他希望能找到任何可能被血眸教遗漏的、关于镜子或者请神录的只言片语。
在收拾散落一地的旧衣物时,陈青的手无意中碰到了一件叠放在衣柜最底层、被其他衣服压住的深色旧马褂。马褂的料子很厚实,触手冰凉,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一些难以辨认的细微纹路。
当他将马褂拿起时,一件东西从衣服内衬的口袋里滑落出来,“啪”一声轻响掉在地上。
那是一个仅有拇指大小、温润剔透的翡翠貔貅挂坠。貔貅雕工古拙,形态憨猛,在手机电筒的光照下,内部似乎有极细微的光晕在缓缓流动。
陈青心中一动,捡起挂坠。就在他的手指握住貔貅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温和而沉稳的力量感忽然从挂坠中流淌出来,顺着手臂缓缓涌入他的身体。
并非请神时那种外来力量的强行注入,而更像是一种……共鸣?仿佛这貔貅本身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如今只是物归原主。
同时,一段被遗忘的记忆碎片猛地闪回他的脑海: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一个夏夜,蚊虫嗡嗡作响。爷爷坐在院里的老槐树下,摇着蒲扇,将这个翡翠貔貅挂在他的脖子上。 “青儿,这是咱家传的‘守心貔’,里面住着一位老伙计,是咱们陈家的老朋友了。它会替你守着灵台,不让外邪轻易侵扰。平时它睡着,等你需要的时候,用真心叫它,它或许能帮你一把。”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他觉得戴这个太孩子气,就偷偷摘下来塞回了爷爷的衣柜,渐渐也就忘了。
“守心貔……老朋友……”陈青喃喃自语,下意识地握紧了挂坠。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翡翠貔貅微微发热,那股沉稳的力量感更加清晰。紧接着,一个极其苍老、缓慢、带着浓浓睡意仿佛刚被吵醒的声音,首接在他心底响起:
“唔……是小青娃啊……多少年没听见你的动静了……吵吵啥呢?家里怎么闹哄哄的……嗯?还有股子讨厌的血腥邪气?”
陈青吓了一跳,差点把挂坠扔出去。
“谁?谁在说话?”
“啧,睡了太久,连你貔犰爷爷我都忘了?”那声音带着点不满,但更多的还是慵懒,“就是你手里捏着的这个。陈老哥呢?怎么是你小子身上的‘空容器’味儿把我唤醒了?”
“爷爷他……去世了。”陈青低声道,心中涌起一股酸楚,同时也感到一丝奇异的安慰。在这个诡异冰冷的夜晚,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仿佛成了他与过去、与爷爷之间仅存的温暖联系。
“去世了?”貔犰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怅然,“唉……也是,凡人寿数终有尽时……这么说,现在陈家就剩你了?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感觉到一股很凶的镜煞之气,还有几个修邪法的小崽子来过的臭味。”
“镜煞?邪法小崽子?”陈青立刻抓住重点,“您知道那镜子?还有刚才来的那些人?”
“哼,貔犰我镇宅辟邪几百年,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老貔犰的声音带着一丝傲然,“那镜子是陈老哥年轻时收来的麻烦东西,里面关着的玩意儿可不简单。至于那些穿红袍的小崽子,练的是旁门左道里最下作的血食供奉之法,一身腥臭隔老远就能闻到……嗯?其中一个的味儿好像被镜煞给吞了?真是自寻死路。”
陈青心中惊骇,这守护灵似乎知道很多内情。他正想详细询问,沈亦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陈青,有什么发现吗?”
陈青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立刻将貔犰的存在告诉沈亦心。毕竟,这是他家族最隐秘的守护者。
心底,老貔犰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哦?还有个女娃子?身上有官家的印记,倒是正气十足……小子,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我老人家刚醒,还得再眯会儿蓄蓄力……有事就在心里喊我,别咋咋呼呼的……”
说完,那股活跃的力量感和声音便沉寂下去,手中的翡翠貔貅恢复了之前的温润,只是握在手里依然能感到一丝令人心安的温度。
陈青将挂坠紧紧攥在手心,深吸一口气。第一个守护灵,己然苏醒。在这危机西伏的迷局中,他终于不再是完全孤独无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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