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的气息缠绕鼻尖时，齐天猛地睁开眼。
视线所及是鎏金蟠龙纹的穹顶，身下是铺着玄色织金软垫的龙椅，掌心触到的扶手上，雕刻的龙鳞冰凉而锋利。
他还没完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场景，耳畔就传来两道声音。
一道带着老妇人的慈和，却藏着几分疏离：“皇帝今日瞧着精神好了许多，选秀之事还得你拿主意。”
另一道则温婉柔和，却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是啊，皇上，廊下的秀女己候了许久，都是各部院精心挑选的良家子。”
齐天侧过头，目光扫过身侧两人。
左侧妇人穿着赭黄绣凤纹的宫装，头上戴着点翠嵌珠凤冠，眉眼间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严，是这王朝的太后。
右侧女子身着正红绣鸾鸟的皇后朝服，发髻上仅簪了一支赤金累丝步摇。
容貌算不上惊艳，却胜在气质娴雅，眉眼间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这两人的衣着规制，与脑海中突然涌入的“原主记忆”分毫不差。
原主是这大胤王朝的现任皇帝。
原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
他本是先帝第九子，在九子夺嫡的血雨腥风中杀出重围，踩着兄弟的尸骨登上皇位，手段狠厉，心智深沉。
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位铁血帝王，登基后竟像被抽走了魂魄，一头栽进了一个叫“贾环”的女子温柔乡。
那女子看似温婉谦让，实则心机深沉，不仅给原主戴了绿帽子。
还联合他身边最信任的太监总管，将他毒杀在龙榻上，死状凄惨。
“蠢货。”
齐天在心底冷笑。
一个能从夺嫡中胜出的皇帝，怎会蠢到任人摆布？
记忆里那些不合逻辑的细节，原主明知贾环与自己的弟弟有染，却只毒杀奸夫，反而原谅贾环。
最信任的武将，其是原主的妃嫔，怀孕后 ，他忌惮，然后虎毒食子，打掉了武将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最终逼得武将造反。
后宫子嗣凋零，他却对皇后的“打胎”行为视而不见……
这一切都透着诡异，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原主的心智，打乱着这个世界的秩序。
“定是那股邪恶势力搞的鬼。”
齐天想起主世界善念分身的警示，眼神冷了几分。
“皇上？”
皇后李氏见他许久不说话，轻声唤了一句，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廊下。
那里站着一排秀女，其中一个身着浅粉宫装的女子，眉眼竟与当年害死她孩子的那名侍妾有七分相似。
当年她还是王妃时，还是王爷的皇帝偏宠那侍妾，眼睁睁看着她难产的大皇子因延误救治，死在冰冷的雨夜里。
从那以后，她便成了后宫人人畏惧的“庄严皇后”。
她也不是恨，只是不愿再有人像她一样承受丧子之痛，干脆不要生下来多好，也算是对原主“子嗣凋零”的间接报复。
此刻见那秀女，她心底不禁一紧，怕再重蹈覆辙，陷入独宠的泥潭。
齐天回过神，刚要开口，就听到脑海里传来尖锐的叫嚣：
“杀了她！那个贾环！”
“所有给朕戴绿帽子的贱人，都要诛九族！不得好死！”
是原主的怨魂。
他飘在齐天身旁，浑身裹着黑色的怨气，双眼赤红地盯着廊下的秀女，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碎她们。
齐天被这聒噪的声音吵得皱眉，指尖微动，一缕无形的力量瞬间将原主的怨魂禁锢。
“聒噪。”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廊下的秀女们早己跪了许久，其中那名与侍妾相似的秀女，故意将身子晃了晃。
做出一副站立不稳、惹人怜爱的模样，她是吏部尚书的女儿贾环，早就打听好原主偏爱柔弱女子，想借此博同情。
齐天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扬声道：
“廊下那位秀女，是身子不适？”
贾环心头一喜，以为皇帝注意到了自己，连忙柔声道：
“回皇上，臣女……臣女只是见到皇上龙颜，太过激动，故而有些腿软。”
“激动？”
齐天挑眉，语气骤然变冷，“选秀前两关需验身查健康，你这‘激动’得站不稳的模样，莫不是前两关的查验都走了过场？”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廊下候着的内务府总管，“狗奴才，如今办事越发不严谨了，这般货色也敢送到朕面前？”
李总管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哆嗦：“老……老奴失职！老奴这就处置！”
一旁登记名册的太监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秀女贾环，既身子不适，便不配留在宫中，来人，把她拖下去！”
贾环彻底懵了。
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容貌更是绝色，本以为入宫定能得宠，却没想到会被皇帝当众斥责“货色”，还要被拖走。
她连忙爬起来，哭喊道：“皇上！臣女冤枉！臣女身子康健，只是见了皇上太过欢喜，求皇上开恩！”
齐天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心里冷笑，这秀女，就是原主后宫里那个“独宠一生”，最后却跟原主弟弟私通、还生下孩子的女人。”
“原主当年为了她，连绿帽子都忍了，只毒杀了奸夫，结果反被她和太监联手毒死。
“欢喜？”
齐天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朕如今这模样，也能让你‘欢喜’到站立不稳？”
原主沉迷女色后，疏于朝政，每日饮酒作乐。
短短几年就从俊朗帝王变成了体态臃肿的小胖子，脸上满是油腻，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英气？
贾环被问得语塞，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一旁的太监总管见皇帝没有松口的意思，连忙挥手：
“还愣着干什么？拖下去！别污了皇上的眼！”
两名侍卫上前，架起贾环就往外拖。
贾环挣扎着哭喊，却被堵上了嘴，很快就没了声息。
齐天瞥了一眼一旁的太监总管。
这太监，就是当年联合贾环毒杀原主的罪魁祸首。
他之所以背叛，竟是因为看上了贾环身边的侍女，贾环都答应把侍女赏给他。
原主却以“宫中不可对食”为由拒绝，他便记恨在心，联合贾环下了毒。
此刻这太监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处理完贾氏，齐天心里一阵烦躁，摆了摆手：“今日选秀到此为止，余下的秀女，让皇后和太后斟酌处置吧。”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就起身离开了选秀殿。
皇后和太后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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