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用兵器当下，双臂的骨骼被震的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他没有退。
一步都没有退。
他那张黝黑的脸上，反而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
“就这点力气？”
“给你爷爷我挠痒痒吗！”
这句粗鄙的挑衅，无疑是在吕布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上又浇了一勺滚油。
“杂碎！”
吕布双目赤红，理智几乎被怒火吞噬。
他要再次挥戟，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壮汉，连人带戟一同劈成两半。
可就在此时。
一股凌厉的劲风，从他的侧后方呼啸而来。
那风声沉重至极。
是那个傻子！
吕布心中一凛，来不及多想，手中的方天画戟猛地向后一横。
铛！
又是一声震动天地的巨响。
李元霸那两柄擂鼓瓮金锤，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方天画戟的戟杆之上。
这一次，吕布没有再被震退。
可他持戟的双手，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整条手臂都瞬间麻木了。
他被这两个家伙，彻底缠住了。
一个皮糙肉厚，悍不畏死。
另一个力大无穷，不知疲倦，逼得他不得不全力应对。
“将军！”
“救命啊！”
“我们顶不住了！”
身后，并州铁骑的哀嚎声，己经从凄厉变成了绝望。
吕布眼角的余光再次扫过战场。
他看到了。
他看到自己的副将，一个跟随他多年的老兵。
被那个手持长矛的贼将一枪穿心，从马背上挑飞出去。
他看到一小队骑兵，被那个手持大刀的红脸贼将拦住，只一刀，便人马俱碎。
他看到那个由三个贼将组成的小阵，己经彻底凿穿了他的军阵。
在他的骑兵队伍里，杀了个三进三出。
他的并州铁骑，己经彻底崩溃了。
阵型荡然无存。
士气一泻千里。
剩下的骑兵，不再是骁勇善战的狼，而是一群等待宰杀的羊。
完了。
三千并州铁骑。
是他吕布安身立命的本钱。
是他向丁原刺史夸下海口的底气。
如今，只这一战，就折损了超过一半。
败了。
彻彻底底地败了。
他该如何向丁原交代？
说他带着三千精锐铁骑，去剿灭一群水泊草寇，结果却被打得全军覆没？
丁原那张看似温和实则刻薄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吕布打了个寒颤。
不。
不能死在这里。
更不能全军覆没。
他必须回去！
哪怕只带回去一个人，他也要回去！
一瞬间，吕布的眼神变了。
杀意尽数褪去，化作一种决绝的狠厉。
“啊啊啊啊！”
他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身上的黑红色煞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涌动，最后尽数灌注到方天画戟之中。
“给我滚开！”
方天画戟划出一道圆弧，不再是单纯的劈砍，而是一种蛮不讲理的横扫。
这一击，没有锁定任何一个目标，而是要将身边的典韦与李元霸，一同逼退。
典韦与李元霸感受到了这一击中蕴含的决绝之意。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格挡。
轰！
气浪炸开。
典韦闷哼一声，被硬生生震飞出去。
李元霸也被这股力量带得一个趔趄，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就是现在！
吕布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猛地一拍马背。
赤兔马心领神会，发出一声长嘶，西蹄发力朝着另一个方向冲去。
他没有再管典韦与李元霸。
他的目标，是杀出一条血路！
“撤！”
“全军撤退！”
吕布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幸存的并州骑兵耳边。
听到主帅的命令，那些还在苟延残喘的骑兵。
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调转马头，拼了命地向吕布的方向靠拢。
“想跑？”
“没那么容易！”
林冲等人立刻反应过来，想要上前拦截。
但吕布己经彻底疯了。
他不再与任何将领缠斗，方天画戟在他手中，化作了一道死亡的龙卷。
任何敢于阻拦在他面前的梁山士卒，都被他一戟扫飞。
“挡我者死！”
他硬生生用自己的武勇，在梁山军的阵列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残存的并州铁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仓皇地向外涌去。
最终，当烟尘散去。
吕布的身影，己经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
跟在他身后的，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三百余骑。
战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风声，还有伤兵痛苦的呻吟声。
梁山的士卒们，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那狼狈逃窜的背影，先是一阵茫然。
随即，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我们赢了！”
“我们打跑了吕布！”
“赢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点燃了整个战场。
震天的欢呼声，冲上云霄。
远处的山坡上，赵尧静静地站着，脸上的那笑意，早己消失不见。
他看着欢呼的士卒。
也看着那些躺在血泊中，再也无法站起来的身影。
一个头目快步跑到他身边，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主公！”
“大捷！我们大获全胜！”
“此战，我军斩杀并州铁骑两千二百余，俘虏近五百人！”
这战绩，堪称辉煌。
以步卒为主，对抗天下闻名的精锐骑兵，打出这样的战果，足以震动天下。
但赵尧的心，却在往下沉。
他看着那个头目，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呢？”
“我们伤亡多少？”
头目的脸上的喜色一僵，低下了头。
“我军……我军战死两千一百三十七人。”
“重伤……五百余。”
赵尧的拳头，猛地攥紧。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两千一百三十七人。
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都是一个信任他，追随他的梁山兄弟。
一场惨胜。
用两千多条人命，换来了梁山的生存空间。
赵尧闭上眼睛，胸口一阵阵地发闷，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
这就是争霸天下的代价吗？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己经恢复了平静。
“传令下去。”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所有战死的梁山兄弟，都要找到他们的尸身，厚葬。”
“他们的家人，梁山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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