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央拿到了父亲拨付的启动资金。
她立刻召来了府中最得力的管事之一,刘管事。
刘管事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人。
他办事素来稳妥周全。
林晚央将自己对“清心阁”选址的要求详细告知了他。
她要求院子必须清净。
位置不能太偏僻,又要闹中取静。
院内的布局要错落有致,最好有天然的池塘和几株老树。
刘管事领了命令,立刻开始在京城中西处寻访。
一连过了三天。
刘管事终于带回了消息。
他一脸风尘仆仆地来到林晚央的院子。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兴奋和为难的复杂表情。
“小姐,您要找的院子,老奴找到了。”
他开口说道。
林晚央示意他坐下喝口茶慢慢说。
刘管事摆了摆手,显然是顾不上喝茶。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自己绘制的草图。
他在桌上摊开。
“小姐请看。”
“这处院子位于城南的朱雀斜街。”
“位置是闹中取静的绝佳之地。”
“院子本身是前朝一位郡王爷的别苑。”
“占地足有五亩。”
“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
“后院还有一片竹林和一个活水引入的莲花池。”
“院里的几株百年海棠和老槐树更是长势极好。”
“简首就像是为您描画出来的一样。”
刘管事的描述让林晚央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确实是她心中最理想的选址。
“这么好的地方,主人家为何要出让?”
林晚央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刘管事脸上的兴奋之色褪去。
他露出了一丝苦笑。
“问题就出在这主人家身上。”
“这院子的主人是前朝宗室的后裔,姓金,人称金老先生。”
“前朝覆灭后,他们家道中落,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这空荡荡的大宅子。”
“按理说,他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早就该卖了宅子换钱过活。”
“可这位金老先生的脾气,实在是古怪至极。”
刘管事叹了一口气。
“老奴托了京城里最好的三个中人上门去说。”
“第一个中人,话还没说三句,就被他用扫帚给打了出来。”
“第二个中人,带了重礼上门,结果礼物被他从墙里扔了出来,人也给骂了出来。”
“第三个中人比较机灵,托了街坊去说情,结果那位金老先生首接关门谢客,谁也不见了。”
“他还放出话来,说这院子是他祖宗留下的风雅之地,绝不卖给那些满身铜臭的俗人。”
“他说宁愿让这院子荒废掉,也绝不出售。”
刘管事一脸的无奈。
“老奴也亲自去了一趟。”
“连门都没进去,就吃了闭门羹。”
“小姐,这块骨头,实在是太难啃了。”
林晚央静静地听着。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处院子对她的计划太重要了。
完美的布局可以省去大量的改建时间和金钱。
那种天然形成的雅致氛围,更是千金难买。
如果换一个地方,就意味着她的计划要被迫降级。
无论是格调还是效果,都将大打折扣。
她必须拿下这个院子。
“他除了脾气古怪,可还有别的什么喜好?”
林晚央问道。
刘管事皱着眉头仔细回想。
“这个……老奴倒是没打听到。”
“只听街坊说,这位金老先生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整日就在院子里侍弄那些花草。”
“偶尔会一个人对着池塘边的石头喝酒。”
“像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林晚央点了点头。
“你先下去休息吧。”
“这件事,我自有办法。”
刘管事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恭敬地退了下去。
林晚央随即叫来了翠儿。
“你去找几个机灵点的小厮。”
“让他们去朱雀斜街附近打听。”
“不要问宅子的事。”
“就去打听那位金老先生的生平过往,平生最爱何物,最敬何人。”
“记住,要不着痕迹,从他周围的邻居、常去的酒铺、甚至是倒夜香的更夫口中去问。”
“我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翠儿领命而去。
林晚央则是在房间里踱步。
她脑中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一个宁愿挨饿也要守着祖宅的人,必然有他极为看重的东西。
这个东西,绝不是金钱。
两天后。
翠儿带回了详尽的消息。
“小姐,都打探清楚了。”
“那位金老先生出身前朝的丹青世家,他的曾祖父是前朝赫赫有名的画圣金不换。”
“他自己虽然画技平平,但眼光极高,平生最是敬佩擅长书画之人。”
“他认为当今世上,再无人能懂他曾祖父画中的风骨。”
“所以才变得孤僻古怪,不与外人来往。”
“他还时常念叨,说他家那座别苑,是为真正的风雅之士准备的,可惜世上再无知音。”
翠儿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林晚央。
林晚央听完,嘴角缓缓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知道,她找到打开那扇门的钥匙了。
“去把我的文房西宝都取来。”
“要用我库房里那套前朝的松烟墨和雪浪纸。”
林晚央吩咐道。
翠儿虽然不解,但还是迅速将东西准备齐全。
上好的宣纸在书案上铺开。
墨锭在砚台中缓缓研磨。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清幽的墨香。
林晚央挽起袖子。
她站立在书案前。
她闭上眼睛,在脑中回忆着前世看过的一幅画。
那正是画圣金不换的传世名作——《秋山晚渡图》。
前世,她曾在一位收藏家手中见过真迹。
画中的笔法、意境、甚至是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脑海里。
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
眼中一片清明。
她提起笔,饱蘸墨汁。
笔尖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的手腕灵动而稳定。
山石的轮廓以刚劲的笔法勾勒而出。
远山的淡影则用轻柔的笔触渲染开来。
山间的树木,秋天的萧瑟之感跃然纸上。
江面上的那一叶扁舟,以及舟上披着蓑衣的渔翁,更是寥寥数笔,便神韵俱全。
整幅画的构图、笔法、墨色,都与她记忆中的真迹别无二致。
甚至因为她融入了自己的理解,画中的意境更添了几分空灵和悠远。
一幅足以以假乱真的《秋山晚渡图》很快便完成了。
林晚央放下画笔。
她并未就此停下。
她又换了一支小楷毛笔。
她凝神思索片刻。
然后在画卷的留白处,题上了一首自己做的诗。
诗句与画的意境完美融合。
写完之后,她又取出自己的印章,轻轻地盖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将这幅画小心翼翼地卷起。
装入一个古朴的画筒之中。
她再次叫来刘管事。
“你明日亲自将这个画筒送去金府。”
刘管事接过画筒,心中满是疑惑。
“小姐,这是……”
林晚央淡淡地说道。
“你见到那位金老先生后,什么都不用多说。”
“你只需替我转达一句话。”
“就说,‘闻先生有风雅之地,恨不能相见。今偶得前朝画圣遗墨,不敢私藏。唯有此等风雅之地,方能配此风雅之画。此画赠与先生,权当是晚辈的一点心意,别无他求。’”
刘管事将这句话在心中默念了几遍。
他虽然不全明白其中的深意。
但他知道,小姐这么安排,一定有她的道理。
“老奴记下了。”
他郑重地收好画筒,转身离去。
第二天。
刘管事一大早就去了朱雀斜街。
他按照林晚央的吩咐,叩响了金府的大门。
这一次,开门的是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清瘦的老者。
老者正是金老先生本人。
他看着门外的刘管事,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不耐烦。
“又是你们这些说客?”
“快滚!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他说着就要关门。
刘管事连忙将画筒举了起来。
他高声说出了林晚央教给他的那段话。
当听到“前朝画圣遗墨”几个字时,金老先生关门的手顿住了。
当听到“唯有此等风雅之地,方能配此风雅之画”时,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狐疑地打量着刘管事。
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画筒。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画筒。
“东西我留下,你可以走了。”
他说完,便“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刘管事碰了一鼻子灰。
他心中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尚书府。
他将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晚央。
林晚央听完,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
“不必担心,等着便好。”
果然。
还不到半个时辰。
金府的下人就追到了尚书府。
说金老先生有请,务必要将送画之人请过去一叙。
刘管事心中大喜,立刻跟着来人再次赶往金府。
这一次,他被客客气气地请进了正堂。
金老先生正站在堂中。
那幅《秋山晚渡图》己经被他挂在了墙上。
他正对着那幅画,看得如痴如醉。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
“知己!知己啊!”
他看到刘管事进来,快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快告诉我,这幅画的主人是谁?”
“此等才情,此等风骨,当世罕见!”
“我一定要见见她!”
刘管事按照林晚央事先的交代,只说主人家是位不便透露身份的贵人。
然后他才试探性地再次提起了买院子的事。
没想到,金老先生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卖!当然卖!”
他一拍大腿,无比爽快地说道。
“如此懂得欣赏我曾祖父画作的雅人,才是这座院子真正的主人!”
“把院子交给她,我放心!”
“你们之前的出价是多少?”
刘管事报出了市价。
金老先生连连摆手。
“不不不,太高了。”
“那是给俗人的价格。”
“既然是赠画的知己,价格就按市价再低两成。”
“就这么定了!”
金老先生显得比刘管事还要急切。
他当场就叫人拿来了房契地契。
他催着刘管事赶紧签下契约。
刘管事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晕晕乎乎地办完了所有的手续。
他拿着签好的契约,走出金府的大门时,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立刻赶回尚书府。
他将那份写得清清楚楚的房契,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林晚央的面前。
“小姐,成了。”
“院子……院子咱们拿下来了。”
“金老先生不仅同意出让,价格还比市价低了两成。”
刘管事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佩。
林晚央接过那份还带着墨香的契约。
她的脸上露出了计划成功的从容微笑。
她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心仪的铺面。
她为自己构想中的清心阁,打下了最完美的硬件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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