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透过梅花窗棂,在书案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林晚央正执笔,在一张洁白的宣纸上,细细描摹着一株兰草的形态。
春儿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小姐,您猜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大小姐被老爷禁足之后,在院子里又哭又闹,摔了好几套瓷器呢。”
“听说,她还绝食了两天,把夫人给心疼坏了,亲自去求了老爷好几次,老爷都没松口。”
林晚央的笔尖微微一顿,一滴墨汁落在纸上,晕开成一个小小的墨点。
她放下笔,拿起一张废纸,将那幅画盖住。
“狗急了,可是会跳墙的。”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让她闹吧,闹得越凶,错得才越多。”
春儿有些不解。
“小姐,难道就任由她这么嚣张吗?”
林晚央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就算爪牙再锋利,也伤不了人。”
“我担心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后那个不甘心的母亲。”
果然,没过几日,被禁足的柳氏,便以“为府中祈福”为由,向老夫人请求,去京郊的普陀寺上香。
老夫人虽然不喜她,但这种合乎孝道情理的请求,也不好驳回,便允了。
柳氏出发的那一日,林晚央特意去送了她。
马车旁,柳氏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脸上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看起来憔??悴而虔诚。
她看到林晚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但很快就被一片温和所取代。
“晚央,我不在府里的这几日,家里的事,就要多劳你费心了。”
她的语气,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在嘱咐女儿。
林晚央微微垂下眼眸,恭顺地回答。
“母亲言重了,有祖母在,女儿不敢懈怠。”
柳氏又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你姐姐那儿,也劳你多照看一下。”
“她自小被我宠坏了,性子骄纵,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我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你到底是她的亲妹妹,若是有空,便多去劝劝她吧。”
林晚央的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副受教的模样。
“是,母亲放心,女儿记下了。”
柳氏走后的第二天,林晚央便真的去了林繁玥被禁足的院子。
院门从外面锁着,只有一个老婆子在门口看守。
林晚央让春儿递上了一食盒的点心。
“姐姐被禁足,想来也吃不好睡不好,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些糕点,劳烦婆婆送进去,给姐姐尝尝。”
那老婆子是柳氏的人,对林晚央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还是接过了食盒。
“二小姐有心了。”
林晚央又从袖中取出一支小巧的银簪,塞到老婆子手里。
“婆婆在这里守着,也辛苦了,这点东西,不成敬意,拿去喝杯茶吧。”
那老婆子掂了掂簪子的分量,脸上的表情立刻缓和了许多。
“这……这怎么好意思。”
“婆婆不必客气。”
林晚-央温和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
“我只是担心姐姐,她若是在里面有什么不妥,还请婆婆第一时间来告诉我一声。”
“毕竟,我们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老婆子收了好处,嘴上自然是满口答应。
接下来的几日,林晚央每日都会派人送些吃食和用度过去,对那个看门的老婆子,也时常有些小恩小惠。
这日,林晚央正在房里看账册,那个老婆子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二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大小姐……大小姐她,好像是病了,从早上起就水米未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奴婢怎么叫她都不应。”
林晚央的脸上立刻露出焦急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
她站起身,立刻吩咐春儿。
“快,快去请王大夫。”
她又对着那老婆子说道。
“你快带我过去看看。”
林繁玥的房门被打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脂粉味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还有摔碎的茶杯碎片。
林繁玥面朝里,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
林晚央走上前,轻轻地推了推她。
“姐姐,姐姐,你怎么样了?”
被子里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林晚央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伸手去拉那床锦被。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被子的那一刹那。
原本“昏迷不醒”的林繁玥,突然从被子里弹了起来。
她的手里,握着一支锋利的金簪,眼中满是疯狂和怨毒,首首地朝着林晚央的脸刺了过来。
“小贱人,我杀了你。”
这一下变故,快如闪电。
春儿和那个老婆子都吓得尖叫起来。
林晚央的脸上,也露出了极度的惊恐,她仿佛被吓傻了一般,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看着那支金簪就要刺中她的脸颊。
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斜刺里冲了出来,狠狠地撞在了林繁-玥的身上。
是那个看门的老婆子。
林繁玥被她这么一撞,身体失去了平衡,尖叫着朝一旁倒去。
而林晚央,也像是被吓得腿软了一般,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恰好撞开了身后的房门,跌坐在了门外的走廊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一个清朗而威严的声音,在院子外面响了起来。
“咦,这里怎么这么吵?”
只见一个身穿明黄色锦袍,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正带着几个随从,从院外的游廊上经过。
他身旁,还跟着尚书府的管家。
管家一看到院子里的混乱景象,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了下去。
“三……三皇子殿下,恕罪,恕罪啊。”
三皇子。
听到这个称呼,院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而刚刚被撞倒的林繁-玥,正好就摔在了三皇子前进的路上。
三皇子猝不及防,被她绊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扶住。
“殿下,您没事吧?”
三皇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那个趴在自己脚边,钗环散乱,衣衫不整,满脸疯狂之色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怒火。
“这是谁?如此没有规矩。”
林繁玥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看到了三皇子,看到了他龙袍上那刺绣的西爪金龙。
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竟然……竟然冲撞了当朝最受宠的三皇子。
林晚央此时己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脸色苍白,发髻散乱,眼角还挂着泪珠,一副受惊过度的可怜模样。
她连忙上前,跪倒在地。
“臣女林晚央,参见三皇子殿下。”
她又指着还趴在地上的林繁-玥,声音里带着哭腔。
“殿下恕罪,这是……这是臣女的姐姐。”
“姐姐她……她前些日子受了些刺激,精神有些失常,才会……才会失手冲撞了殿下。”
“求殿下看在她并非有心之过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她这番话,看似是在为林繁玥求情,实则却坐实了林繁玥“精神失常”,“失手”推倒皇子的罪名。
三皇子本就因为前些日子,林繁玥在诗会上抄袭丢脸的事情,对她印象极差。
如今又亲眼看到她这副疯疯癫癫,毫无仪态的模样,心中的厌恶更是达到了顶点。
他冷哼一声,看都懒得再看林繁-玥一眼。
“林尚书,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
“冲撞皇子,藐视皇家威严,就算她是个疯子,也难逃罪责。”
他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道。
“传我的话,林家大小姐林繁玥,德行有亏,言行失状,即刻起,禁足于府中佛堂,日日抄写女诫,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
这道命令,比林相的禁足,要严重百倍。
被皇子亲自下令禁足于佛堂,这基本上就等同于宣判了林繁玥政治生命的死刑。
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嫁入任何高门大户,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太子妃之位了。
林繁玥听到这个判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在地,面如死灰。
她知道,自己完了。
彻底完了。
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前程,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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