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霜给佛堂的青瓦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负责看守的婆子神色慌张地跑进林晚央的暖阁，连礼都忘了行，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二小姐，不好了，柳氏她……她不肯吃饭了！”
林晚央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惊鸿为她梳理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她从镜子里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婆子喘着粗气回道：“从……从前天晚上开始，送进去的饭菜就原封不动地推出来，昨天一天，三顿饭，她一口都没动，连水都没喝。”
“今天早上老奴又去送，食盒还是满的，老奴不放心，隔着门缝瞧了瞧，她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奴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反应。”
惊鸿梳头的手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忧色。
林晚央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拿起一支白玉簪，递给惊鸿。
“用这支。”
她对着镜子里的婆子，淡淡地说道：“想用绝食来寻死么。”
婆子不敢接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林晚央站起身，身上的锦缎睡袍滑过光洁的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想死，我偏不让她死。”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一股夹杂着寒气的清新空气涌了进来。
“去厨房，让他们熬一锅最滋补的人参鸡汤，要熬得烂烂的，连骨头都化在汤里。”
她转过身，对影月吩咐道：“再去找几个手脚最有力气，心肠最硬的婆子过来。”
影月立刻应声：“是，小姐。”
林晚央的目光又落回到跪着的婆子身上。
“你先回去守着，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婆子如蒙大赦，连忙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惊鸿为她披上一件织金云霞纹的大氅，担忧地说道：“小姐，她若是一心求死，我们这样……”
林晚央打断了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将她从云端拽下来，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地解脱。”
“她欠我的，欠我母亲的，要让她活着，一点一点地还。”
半个时辰后，佛堂那扇紧闭的院门，在落锁多日后，第一次被缓缓打开。
“吱呀”一声，陈旧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林晚央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一股混杂着灰尘、霉味和绝望的污浊空气从里面扑面而来，让人几欲作呕。
她微微蹙了蹙眉，用手帕掩住了口鼻。
佛堂内部昏暗而阴冷，唯一的窗户被木板钉死了，只有几缕微光从瓦片的缝隙中透进来，在空中照出无数飞舞的尘埃。
柳氏就躺在供桌前的地上，身上盖着一床又薄又脏的被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具被丢弃的破败木偶。
听到开门声，她似乎动了一下，但并没有抬头。
林晚央对着身后西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西个婆子立刻走了进去，其中两人手里还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另一个则拿着一只长柄铁勺和一个漏斗。
她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佛堂里显得格外沉重。
柳氏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危险，她缓缓地抬起头。
几日未进食水，她的脸颊己经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干裂起皮，眼中布满了血丝，但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一股不肯屈服的狠厉。
她看着林晚央，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怪笑。
“怎么，来看我死了没有？”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林晚央缓步走了进去，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母亲说笑了，女儿怎么会盼着您死呢。”
“女儿还指望着您长命百岁，好好在这青灯古佛前，为您自己犯下的罪孽，日夜忏悔呢。”
柳氏的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浑身无力，又软软地倒了回去。
“你……你这个毒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晚央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阴冷的佛堂里显得格外清脆，也格外刺耳。
“那就更不能让您死了。”
“您要是死了，变成鬼来纠缠我，我岂不是很麻烦？”
她不再与她废话，对着那几个婆子冷声下令：“她不肯自己吃，你们就喂她吃。”
“记住，这锅汤，一滴都不能剩下。”
西个婆子立刻上前。
柳氏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惊恐，她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首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供桌腿。
“你们要干什么！别过来！滚开！”
她的尖叫声在空旷的佛堂里回荡，显得那么微弱而无力。
两个婆子上前，毫不费力地就按住了她的肩膀和双腿，将她死死地压在地上。
另一个婆子拿出一块布巾，粗暴地塞进了她的嘴里，堵住了她所有的咒骂和呼救。
柳-氏剧烈地挣扎着，双腿乱蹬，身体像一条上了岸的鱼一样扭动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绝望声响。
但她的力气，如何比得过这两个常年做粗活的壮硕婆子。
她的反抗，在她们看来，不过是螳臂当车。
第西个婆子上前，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捏住了柳氏的下巴，强行将她的嘴掰开。
柳氏拼命地摇头，试图躲闪。
但那婆子经验老道，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让她动弹不得。
长柄铁勺舀起一勺滚烫的鸡汤，毫不留情地灌进了她的嘴里。
“呜……咳咳……”
柳氏被烫得浑身一哆嗦，呛得剧烈咳嗽起来，金黄色的鸡汤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弄湿了她胸前的衣襟。
但婆子们没有丝毫停顿。
她们将漏斗对准了柳氏的嘴，一勺接着一勺，机械地，冷酷地，将那一锅参汤尽数灌了下去。
柳氏的身体从剧烈挣扎，到渐渐抽搐，最后彻底下来，只剩下喉咙里无意识的吞咽和呛咳声。
她的眼中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那泪水中充满了屈辱，痛苦，和比死亡更可怕的绝望。
林晚央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看着这个曾经将她踩在脚底，肆意欺凌的女人，如今像一头待宰的牲畜一样，被撬开嘴，强行灌食，没有丝毫尊严。
她没有觉得快意。
也没有觉得怜悯。
她的心中，一片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终于，一锅汤见底了。
婆子们松开了手。
柳氏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不住地干呕着，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刚才那一番折腾，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林晚央缓缓地蹲下身，用手中的丝帕，轻轻地擦了擦柳氏嘴角的汤渍。
柳氏浑身一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偏过头，躲开了她的触碰。
林晚央也不恼，她收回手，将那方沾了污渍的丝帕，嫌恶地扔在了地上。
她站起身，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母亲，记住，只要你还活着一天，就得吃饭。”
“你是自己吃，还是让她们喂你吃，你自己选。”
(http://www.220book.com/book/6C2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