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自家屋里,反手就插上了门闩,仿佛外面有厉鬼索命。
他靠在门板上,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上火辣辣的,不知道是刚才动作太猛,还是被贾张氏那些话和后续的耳光给臊的。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他额头上沁出的冷汗闪闪发亮,显得格外狼狈。
一大妈早就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披着衣服坐在炕沿上,看着自己老伴这副失魂落魄、甚至带着点狰狞的样子,吓得够呛,连忙起身:“老易?你这是怎么了?贾家那边又……”
“别提了!”易中海猛地一挥手,打断她,声音沙哑带着火气,“疯了!全都疯了!”
他走到桌边,抓起搪瓷缸子,也不管里面是凉是热,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才稍微平复了一下翻腾的气血。但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贾张氏那尖利的控诉——“克扣抚恤金”、“不得好死”——像魔音灌耳,挥之不去。
一大妈惴惴不安地看着他,没敢再问。
易中海放下缸子,猛地转过身,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一种疑惧和狠戾交织的复杂光芒,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不对劲!老太婆,这事儿绝对不对劲!”
一大妈一愣:“什么不对劲?”
“贾张氏!还有柱子!还有之前那些事儿!”易中海眼神飘忽,像是要抓住什么线索,“你想想!柱子昨天早上拉肚子,是不是昨天刚得罪了韩亮那小子?贾张氏发疯,是不是从他们琢磨要谋韩亮房子那天晚上开始的?”
他越说越觉得脊背发凉:“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呢?哪来那么巧的事?偏偏都是冲着得罪过他的人去?还都这么邪门!”
一大妈听得张大了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老易!你……你胡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小韩那孩子……看着多老实本分一个人?模样周正,见人也客气,对你也尊敬,怎么可能有这本事?贾张氏那是亏心事做多了,撞邪了!柱子是吃坏了东西!你可别瞎想!”
“我瞎想?”易中海猛地提高音量,又迅速压下去,指着隔壁方向,手指都在微微发抖,“他那是对我尊敬?那是表面功夫!你没看见他今天那眼神?看着是在笑,那眼底深处,冷着呢!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看人准没错!那小子,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烦躁地在屋里踱了两步:“是!我是没证据!可这心里头,就是不得劲!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好像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就等着看我们笑话!等着抓我们把柄!”
一大妈看着他魔怔的样子,叹了口气,上前拉住他胳膊:“老头子,你就是最近太累了,院里事儿多,你想岔了。人韩亮一个大小伙子,父母都没了,孤零零一个人,能有啥坏心眼?再说,那些事,哪是人能搞出来的?又是鬼叫又是拉肚子又是见鬼的……除非他是神仙妖怪!”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柔和:“我看啊,就是巧合。贾张氏自个儿心里有鬼,柱子莽撞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你啊,别疑神疑鬼的,再把自己身子搞垮了。赶紧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易中海被老伴这么一劝,那股子疑心和怒火稍稍平息了些,但眉宇间的阴郁却丝毫未散。
他重重坐到炕沿上,双手搓了把脸,疲惫地叹了口气:“也许吧…… maybe是我想多了……”
可那种冥冥中的首觉,那种仿佛被一条毒蛇在暗处窥视的感觉,却始终盘踞在心头,驱之不散。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堵隔着西厢房的墙壁,眼神晦暗不明。
“最好……是我想多了。”他低声喃喃,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警告着什么。
“要是真让我发现……跟你有关……”
......
西厢房里,韩亮闭着眼,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傀儡鸟纤细的红色宝石眼,将易中海家那番对话和易中海脸上每一个细微的挣扎、怀疑、恐惧的表情,都清晰地传递回来,分毫毕现。
“啧。”韩亮在黑暗中轻轻咂了下嘴,带着点意外的欣赏,“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嗅觉够灵敏的啊。”
他确实有点意外。本以为易中海就是个靠着资历和伪善面具混上位的草包,没想到这老家伙首觉这么准,居然能透过层层迷雾,把怀疑的矛头隐隐指向自己。
虽然一大妈立刻反驳,看似打消了他的念头,但韩亮能感觉到,易中海心底那根怀疑的刺,己经种下了。这不是基于逻辑推理,而是一种老江湖对危险的本能嗅觉。
“倒是小瞧了这西合院里的原住民了。”韩亮暗自反省了一下。能在这禽兽扎堆、勾心斗角的院里混成一大爷,压服刘海中、阎埠贵这些各怀鬼胎的主,易中海怎么可能真是个纯粹的蠢货?伪君子也是需要智商和演技的。
不过……
韩亮翻了个身,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脸上的那点意外迅速被一种绝对的、近乎慵懒的自信所取代。
怀疑又怎么样?
猜到又怎么样?
就算易中海现在冲到他面前,指着鼻子说“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又能如何?
证据呢?
谁能证明那“真心话大喇叭”是他放的?谁能证明傻柱的腹泻是他造成的?谁又能证明贾张氏的“亡灵低语”是他引来的?
在这个没有监控、没有精密检测设备的年代,他这些来自系统的整蛊手段,对于这些土著来说,与鬼神之作无异!
易中海就算想破脑袋,也绝对想象不到“系统”这种超维度的存在。
这就是降维打击。
在绝对的外挂面前,一切怀疑、算计、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知道你在被整,却永远不知道我是怎么整你的,更拿我毫无办法……”韩亮低声自语,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这种感觉,似乎比单纯的暗中下手,更有趣一点?”
他就像是一个坐在玻璃箱外的观察者,看着箱子里的小生物们因为一些无法理解的现象而惊恐、猜疑、互相撕咬……而这一切的源头,只是他随手投下的一粒石子。
这种掌控一切、俯瞰众生的感觉,让人上瘾。
易中海的怀疑,非但没让他感到威胁,反而给这场“整蛊游戏”增添了一丝新的乐趣。从一个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傻子的痛苦中获取快乐,和从一个隐约察觉却无力反抗的聪明人的绝望中获取快乐,后者显然层次更丰富,回味更甘醇。
“也好。”韩亮笑了笑,“免得游戏太简单,失去了挑战性。”
他心念一动,收回了傀儡鸟。
易中海愿意猜,就让他猜去吧。猜得越深入,越绝望,提供的负面情绪能量或许就越高质量。
现在,该考虑一下明天给二大爷刘海中准备的“官迷盛宴”了。
想想刘海中那胖脸因为“上级批评”而扭曲的样子,韩亮就期待地眯起了眼。
至于易中海那点微不足道的怀疑?
让他疑神疑鬼去吧。
反正,奈何不了自己分毫。
带着这种愉悦而腹黑的心情,韩亮沉沉睡去,期待着明天的又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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