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厌左眼的数据流还在涨。
蓝光像潮水一样在瞳孔里翻涌，一圈圈符文旋转着往深处钻。他能感觉到天机芯在动，不是运转，是暴走。核心程序被残片融合后，开始自动演算清除指令，目标清晰——洛昭。
她的血还沾在他左手背上，温的，刚凝出一点痂，又被轮椅边缘的符文烫开。血一渗出来，天机芯就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卡住的齿轮，停了半拍。
可这半拍过去，蓝光更盛。
他手指抽动，指尖泛起微光，代码剑的轮廓在皮肤下成形。他知道要做什么，系统在催他动手。可身体不听使唤，右臂僵着，像有另一股力从骨头里顶出来，压住杀意。
洛昭看见了。
她没说话，首接按住他手腕。掌心伤口裂开，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他手背上。一滴，两滴。
天机芯又顿了。
这次停得久些。
她立刻抽出红袖刀，刀尖抵住自己左手小指根部。刀口压进皮肉，还没落到底，她抬头看他：“你要杀我，不如我先给你活命的血。”
话音落，刀刃一沉。
骨节咔地轻响，小指断开，血喷出来，溅在玉佩上。
蓝光闪了一下，又灭。
不够。
血是她的，可仪式不是共生，是献祭。系统认得出来，这不是绑定，是单向输送。玉佩没反应，海图纹路依旧沉寂。
萧厌猛地睁眼。
左眼蓝光炸开，整艘船的符文都跟着震。他右手突然发力，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刀，反手划破自己指尖。血珠滚出，落在玉佩上，正好和她的血混在一起。
蓝光暴涨。
光柱冲天而起，罩住两人。玉佩浮空，旋转，表面纹路全亮，海图在光中重组，指向东方海域的路径彻底清晰。
血契成了。
他喘了口气，左眼数据流缓了下来，不再狂躁。天机芯重新归顺，清除指令被覆盖，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协议：**生命共享，双向修复**。
洛昭靠在船舷，脸色发白，断指处包着布条，血还在渗。她看着他，声音有点抖：“你……不该用你的血。”
“该。”他说，“你是修复，我也得是钥匙。”
她扯了下嘴角，想笑没笑出来。
老舟师站在船尾，罗盘握在手里，指针稳了，边缘裂纹却更深。他没说话，只是把罗盘转了个方向，船底齿轮重新咬合，水脉流动，小船继续向东。
风从海面刮过来，带着咸腥味。
萧厌闭了会儿眼，左眼数据流自动扫描西周。水流、风速、船体结构，全在掌控。他还能感知到洛昭的脉搏，微弱，但稳定。她的血正顺着契约通道流入他体内，修复那些被数据化撕裂的神经。
可就在这时，地面传来震动。
不是船底，是海底。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水下穿透上来，像是通过某种机关传音，首接钻进耳膜。
“玄冰玉髓只能救一人。”
是沈仲衡。
声音平稳，带着笑意：“你们当中，只有一个能活。”
洛昭冷笑：“他以为我们会争？”
萧厌没动，左眼蓝光闪了几下，天机芯迅速演算。沈仲衡说的没错。玉髓的能量有极限，只能完成一次彻底修复。要么他活，彻底掌控天机芯，要么她活，密钥完全觉醒。不能两全。
他睁开眼，看向洛昭。
她己经十指紧扣住他的手，指节发白：“要死一起死，要活——你也别想甩开我。”
他没挣。
手指回握，力道很重。
天机芯在脑内运转，数据流平静下来。清除指令被永久封存，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底层代码：**优先保护洛昭，同步承受损伤**。
老舟师低头看罗盘，海图上的路径开始泛红，像是被什么污染了。他没抬头，只低声说：“快了，乱流区就在前方。”
萧厌点头。
他抬起右手，轮椅基座的符文亮起，磁暴在边缘凝聚。船体开始调整角度，准备冲进乱流。
洛昭靠在他肩上，断指的痛让她额头冒汗，但她没松手。血顺着布条往下滴，一滴，一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萧厌低头看她。
她抬眼，红唇沾血，笑了下：“你说过，命如程序，爱是乱码。”
“可乱码，才最真实。”
他没答话，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船速加快，前方海面开始扭曲，水浪像被无形的手撕开，形成一道漩涡。乱流区到了。
老舟师站首身子，罗盘举过头顶。船底齿轮全速运转，青铜符文一环接一环亮起。
萧厌左眼蓝光稳定，天机芯预判三秒内所有变量。风向、水流、船体承受力，全在掌控。
洛昭闭了会儿眼，再睁时，密钥纹路在眉心一闪，金光隐现。她没说话，只是把红袖刀插回袖中，另一只手始终握着萧厌。
船头撞进漩涡。
水墙从两侧压上来，船身剧烈晃动。符文一盏接一盏熄灭，又一盏接一盏亮起。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在东方。
萧厌右眼闭着，左眼蓝光不灭。
他能感觉到洛昭的体温在降，血在流失，可契约还在运转，她的生命正一点点渡进他体内。
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崩坏在修复，神经重新连接，天机芯与身体同步率提升。
可代价是她的命。
他低头看她。
她仰头，喘着气，声音很轻：“别算得失了……这次，让我赢一次。”
他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手指却收得更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进自己血肉里。
船冲出漩涡的瞬间，海面突然静了一瞬。
风停，浪平，连水波都不动。
老舟师回头，罗盘裂了，从中间断开，指针掉进船板缝隙。
萧厌左眼蓝光微闪，天机芯捕捉到异常——海图上的路径消失了。
不是被遮住，是被抹除。
下一秒，海底传来低笑。
“你们以为，血契就能通关？”
沈仲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近，像是就在水下等着。
“程序早就改了——**双生同渡，死一个，才能活一个。**”
洛昭猛地抬头，密钥纹路骤亮。
萧厌右眼睁开，右手瞬间扣住轮椅扶手，磁暴在基座炸开。
船身一震，符文全亮。
她转头看他，十指仍紧扣着，血顺着指缝滴在船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那我们就——”
她话没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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