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未燃尽的灰烬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在周莉脸上，她的笑容淡了，眼神却依旧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从大学就认识江哲了，”她看着桌面的划痕，声音轻得像叹息，“他是学生会主席，我是干事，每次活动结束，他都会帮我搬桌椅。我以为他对我是不一样的，首到顾曼出现。”
顾曼是转学生，漂亮、开朗，第一次见江哲就笑着打招呼，说“听说你很厉害”。周莉看着江哲的目光落在顾曼身上，再也没移开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他们在一起后，我总跟着顾曼，”周莉笑了笑，带着点自嘲，“她租房子，我也租在隔壁；她找工作，我也投了同一家公司的隔壁工位；她搬来这里合租，是我主动联系的房东，说‘我认识她，想跟她住’。”
她以为离得近就能取代顾曼，可江哲的眼里始终只有顾曼。首到半年前，她撞见顾曼和陈建在酒店门口拥抱，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如果顾曼不干净了，江哲会不会回头看我？”
“我开始跟踪他们，”周莉的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录下他们的对话，拍下他们的照片，看着顾曼用陈建的钱买包、买车，看着她一边对江哲说‘我只爱你’，一边收陈建的项链。”
她把匿名信寄给顾曼，是想让顾曼害怕；把江哲的录音发给陈建，是想让陈建动手；甚至在顾曼出门前，故意说“陈建的老婆好像知道了，你小心点”，是想逼顾曼和陈建彻底撕破脸。
“我没料到陈建会杀人，”周莉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我只是想让她身败名裂，想让江哲看到她的真面目……可看到她倒在地上时，我竟然觉得松了口气。”
她看着江哲抱着顾曼哭，看着他把尸体塞进后备箱，心里既痛苦又痛快——“他那么爱她，那就让他为她做点什么吧，比如……让她‘干净’地走。”
陆沉看着她，突然想起顾曼房间里那本《海边的卡夫卡》，书里说“人是要长大的，有天你也会推着婴儿车幸福地在街上行走，而曾经的喜欢，不管曾经怎样，都会幻化成风，消失在时光里”。可周莉没学会放手，把喜欢熬成了毒。
案子终于查清：陈建因故意杀人罪、挪用公款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江哲因包庇罪、侮辱尸体罪，判处八年有期徒刑；周莉因教唆、伪证罪，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陆沉去监狱见了江哲。他穿着囚服，头发白了大半，坐在玻璃对面，眼神空洞。
“她的项链……”陆沉想问那枚“M”吊坠的下落。
“烧了，”江哲的声音沙哑，“跟她一起烧了。她说过，那是她妈妈留的，要带在身边才安心。”
陆沉没再问。或许对江哲来说，那把火不仅烧了尸体，也烧了他所有的执念和痛苦。
他又去了红泥岗垃圾场。雨后的泥土泛着红褐色，焚尸的地方长出了几丛野草，绿油油的，像在覆盖那些丑陋的过往。老周还在捡垃圾，看到他，挥了挥手：“陆警官，这里干净多了。”
陆沉点点头，转身往回走。风里还带着淡淡的土腥味，却不再有那股甜腥的焦味。他想起顾曼云盘里的最后一个文件，是个未完成的辞职报告，末尾写着“想去云南，种一片玫瑰”。
原来她也想逃，想摆脱陈建的控制，想离开江哲的偏执，想甩掉周莉的阴影。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被卷进了这场由爱、恨、嫉妒交织的旋涡，成了未燃尽的灰烬。
回到办公室，陆沉把案卷归档，在最后一页写下：“所有扭曲的执念，终会化为灼伤自己的火焰。”
窗外的阳光很好，照在桌面上，映出细小的尘埃，像那些没说出口的遗憾，在时光里慢慢沉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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