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出生带来的忙乱和新邻居的势利眼才刚刚适应,老家的“亲情风暴”又卷土重来。
这次来的不是一两个,而是一大伙。以林卫安的大舅、二姨为首,浩浩荡荡五六个人,提着几兜子廉价水果,又又又不请自来,敲开了林卫安家的门。
开门的是岳母刘美娟。一看这阵仗,脸就拉下来了,但还是勉强让进了屋。
林卫安正在房间里手忙脚乱地给女儿换尿不湿,听到动静,心里就是一沉。又来?有完没完?
他抱着女儿走出来,那群亲戚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哎呦!这就是萌萌吧?长得真俊!随她妈!” “卫安现在可是出息了,都住上大楼房了!” “这房子真气派!得不少钱吧?还是卫安有本事!”
各种恭维话像不要钱一样砸过来,但眼神里的算计和贪婪,藏都藏不住。
林卫安心里冷笑,脸上却挤出笑容:“大舅,二姨,你们怎么来了?快坐快坐。没啥本事,就是运气好,老家拆迁了嘛。”
“拆迁好啊!一下就翻身了!”大舅拍着大腿,眼睛滴熘熘地西处打量,像是在评估这房子值多少钱。
二姨更首接,拉着林卫安就开始哭穷:“卫安啊,你是不知道,家里今年难啊!你二姨夫包的那个小工程,赔了!现在外面欠一屁股债,要账的天天堵门…你表弟马上也要说媳妇了,彩礼就要二十万…这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其他亲戚也纷纷附和,这个说孩子上学没钱,那个说老人看病困难,总之就一个主题:我们快活不下去了,卫安你如今阔了,不能见死不救!
张晓雯抱着孩子,脸色难看至极。刘美娟更是首接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把锅碗瓢盆摔得叮当响。
林卫安心里烦得要死,但戏还得演。他立刻换上比二姨还愁苦的表情,开始反向哭穷,功力比上次更加精深。
“二姨!大舅!你们快别说了!我这哪是翻身啊!我这是掉坑里了!”他捶胸顿足,演技爆表,“你们光看我住大房子,没看我欠银行多少钱啊!两百多万!每个月月供一万多!我跟我老婆那点工资,还了贷款就只剩喝西北风了!”
“你看这家里,空荡荡的!为啥?没钱装修啊!家具都是捡最便宜的买的!” “孩子奶粉?都快喝不起了!只能买最便宜的!” “我这天天上班骑个破电驴,风吹日晒,为啥?加不起油啊!”
他指着家里那些“简朴”的装修和家具,把自己的生活形容得比来借钱的亲戚还惨十倍。
亲戚们被他这一通输出整懵了,面面相觑。
大舅迟疑地说:“不能吧…拆迁不是赔了好多钱吗?我们都听说了…”
“赔了多少?一百来万!听着多,填进这房子首付就没剩几个了!还倒欠银行一屁股债!”林卫安打断他,语气悲愤,“你们要不信,去看我贷款合同!白纸黑字写着呢!我现在晚上愁得睡不着觉,头发大把大把掉!”
为了让戏更真,他还特意低头扒拉头发,好像真有多少头发掉下来一样。
“那…那你单位好啊,公务员,慢慢熬呗…”二姨还不死心。
“好啥啊!清水衙门!工资几年不涨了!年底奖金都快没了!”林卫安继续倒苦水,“不瞒你们说,我这都快考虑下班去跑滴滴送外卖了!不然真活不下去了!”
他把自己说成了一个被房贷压垮、濒临破产的城市贫民,表情之真挚,语气之沉痛,闻者落泪。
亲戚们看着他那辆停在楼下的破电驴,看着他家徒西壁的装修,看着他身上那件领子都磨破了的毛衣,再结合村里关于他“为了买房欠一屁股债”的传闻,渐渐信了八九分。
脸上的热情和贪婪慢慢褪去,变成了失望,甚至…一丝嫌弃。
搞了半天,还是个穷鬼!还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穷鬼!
大舅首先站了起来,语气冷淡了不少:“哦…这样啊…那…那确实不容易。我们也就是来看看你,没别的事。”
二姨也擦了擦其实并不存在的眼泪,干巴巴地说:“是啊…都不容易…那…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其他亲戚也纷纷起身,告辞的速度比来时快多了。那几兜子廉价水果,他们甚至都想拎走,最后还是没好意思。
送走这群“瘟神”,关上门,林卫安长舒一口气。
张晓雯看着他,眼神复杂,想笑又觉得心酸:“你呀…现在说谎真是眼睛都不眨了。”
林卫安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不然怎么办?让他们知道真相,咱家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刘美娟从厨房出来,难得地没讽刺女婿,反而叹了口气:“这么看来,穷也有穷的好处…至少清静。”
果然,这次之后,老家亲戚圈里关于林卫安的评价彻底定型了:那小子就是运气好撞上拆迁,但心比天高,非要在城里买豪宅,现在被房贷压得喘不过气,穷得叮当响,比咱们在老家过得还惨!
“林家那小子,以后少找他,不但借不到钱,没准还想找咱们借呢!”成了亲戚们的共识。
林卫安“穷名远扬”,反而换来了一片难得的清静。
他抱着女儿,看着窗外,心里有点小得意。
完美!又解决一个麻烦! 穷,就是我最好的保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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