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最高防御协议！”
宁瑶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冰锤砸落，在这充斥着冰冷克隆体与不祥数据的“方舟”大厅内回荡，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K-727的电子眼骤然亮到极致，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内部进行了一场剧烈的逻辑风暴。那平板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延迟和杂音：
“指……指令确认。逻辑覆盖。最高防御协议启动。警告：此协议非‘方舟’设计初衷。能源重新分配……武器系统权限强制解锁……防御矩阵激活中……”
整个大厅剧烈地震动起来，远比刚才那次轻微预警要强烈得多！头顶传来巨大的金属摩擦声和能量汇聚的嗡鸣！西周墙壁原本平滑的合金板层层层滑开，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未知武器阵列和能量发射器！这些显然是为了保护“方舟”本身而设置的防御设施，此刻被强行扭转了用途！
“数据下载完成度87%！”技术队员大吼，声音在震动中有些变调。
“带着己下载数据，立刻撤离！”宁瑶毫不犹豫地下令，“原路返回！快！”
特种小队毫不迟疑，护着技术队员，抓起存储设备，迅速冲向来的的阶梯入口。
“你们……”K-727的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它僵硬地转动头颅，看着正在快速撤离的人类，又看向依旧站在控制台前的宁瑶和雷炎，“‘钥匙’……不随‘火种’撤离？”
“火种，在外面。”宁瑶最后看了一眼那无数培养舱，眼神冰冷而坚定，“在每一个敢于战斗的人身上。”
她猛地一拉雷炎：“我们走！”
两人转身，紧随小队冲向出口。
就在他们踏上阶梯的瞬间，身后大厅中央，那巨大的基因模型和控制台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一个冰冷的、毫无情绪的警报声通过内部系统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警告：‘收割者’高维锁定加强！预计接触时间大幅提前！防御协议最大化运行！能量过载风险极高！】
【警告：检测到多个未知跃迁信号正在接近主星大气层外缘！信号特征匹配：非帝国制式！】
还有别人来了？！
宁瑶和雷炎心中同时一凛。是帝国的残部？还是……其他被“收割者”信号惊动的势力？
他们冲出地下入口，回到相对开阔的废弃管道枢纽。头顶传来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和能量光束划过天空的尖啸！战斗显然并未结束，反而变得更加激烈！
“首领！”一名留守地面的队员冲过来，脸色焦急，“轨道指挥部报告！大量来历不明的舰船突然跃迁出现！它们……它们正在无差别攻击帝国残余舰队和我们布置的封锁线！”
宁瑶和雷炎迅速登上运输艇，冲向希望号。
舰桥内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主屏幕上，原本己经逐渐平静下来的战场空域，此刻布满了新的、造型奇特的战舰。它们不像帝国舰船那般华丽，也不像反抗军的改装舰那般粗犷，而是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高效的、充满异域风格的几何形态，舰体上闪烁着幽绿的符文般的光斑。
它们火力强大，战术诡异，如同闯入羊群的饿狼，疯狂地撕咬着所能见到的一切——无论是还在负隅顽抗的帝国战舰，还是刚刚建立起封锁线的反抗军船只！
“识别到信号了吗？”宁瑶一回到舰桥立刻问道。
“无法识别！数据库中没有匹配记录！”传感器官急声道，“它们的攻击模式……很奇怪！像是在……清除？对，清除所有轨道上的活动目标！”
“通讯请求！来自不明舰队！”通讯官突然喊道。
“接进来。”
主屏幕一闪，出现了一个画面。画面中端坐着的，并非人类。他（或者说它）有着淡紫色的皮肤，狭长的眼睛是纯黑的晶体，没有鼻子，只有一道呼吸缝，嘴唇极薄。他穿着银灰色的、带有复杂电路般纹路的服饰，神态高傲而冰冷。
“低等的原生文明，”一个经过翻译器处理的、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吾乃‘西格玛仲裁者’麾下先遣指挥官。根据《银河文明遗迹保护公约》第741条，此星系己被检测到存在‘先驱者’级遗迹异常激活。依照公约，所有非签约文明活动必须立刻终止，该星域将被隔离审查。”
西格玛仲裁者？公约？遗迹保护？
宁瑶的心猛地一沉。这些陌生的词汇背后，代表着一个他们从未接触过的、庞大的星际政治体系！而对方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帮助，而是为了……接管？或者说，掠夺？
“这里是人类文明疆域。”宁瑶的声音冰冷，透过通讯频道传回，“我们刚刚结束了本土的压迫政权，无需外人插手。你们所谓的‘公约’，对我们没有约束力。”
那个先遣指挥官的黑晶眼睛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像是在分析宁瑶的话。
“错误。”他冰冷地反驳，“根据扫描，你们文明等级未达到加入公约标准。且‘先驱者’遗迹激活极有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灾难性后果，包括但不限于吸引深层空间威胁（他显然指的是‘收割者’）。为确保银河稳定，仲裁者有权进行强制干预和‘清理’。”
清理？就像清理垃圾一样清理他们？
雷炎眼中戾气一闪，几乎要开口，却被宁瑶抬手阻止。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高傲的异星指挥官，脑中飞速整合着刚刚从“方舟”获得的信息。这些“仲裁者”，知道“先驱者”，知道遗迹，甚至可能知道“收割者”的存在！他们并非朋友，而是另一群觊觎者，甚至可能和帝国一样，遵循着某种冷酷的“秩序”！
不能同时树敌两面！
宁瑶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仲裁者指挥官，”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你们口中的‘深层空间威胁’，我们称之为‘收割者’。而你们想要‘保护’的遗迹，我们称之为‘方舟’。”
屏幕上的指挥官身体几不可察地前倾了一丝，显示出了兴趣。
“我们知道它是什么，也知道‘收割者’是什么。”宁瑶继续说道，抛出了部分真相作为筹码，“我们不仅拥有关于它们的详细数据，更拥有……与它们相关的‘钥匙’。”
她刻意停顿，观察着对方的反应。那指挥官的黑晶眼睛闪烁得更快了。
“我们可以共享数据。”宁瑶抛出条件，“甚至，在某些方面进行合作。但前提是，你们必须立刻停止攻击，并承认我们对本星域的主权。否则……”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声音也冷了下去：“我们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让‘方舟’和其中的秘密，落入任何企图趁火打劫者手中！我想，你们应该清楚，一个被逼到绝境的文明，能做出什么事。尤其是……一个刚刚亲手掀翻了帝国的文明。”
沉默。
舰桥内一片死寂，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声音。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屏幕，等待着对方的回应。这是一场豪赌，赌对方对“方舟”和“收割者”信息的渴望，赌对方是否愿意承担逼反他们所带来的后果。
几秒钟后，那个冰冷的异星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提出你们的证明。以及……你们关于‘合作’的具体构想。”
赌赢了第一步！
宁瑶心中稍定，但不敢有丝毫放松。
“证明就在我们脚下。数据可以传输部分样本。”她冷静地回答，“至于合作……‘收割者’是全体文明的威胁，并非某一方可以单独应对。我们需要的是真正的同盟，而非附庸。”
她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仍在交战的前线画面。
“而同盟的第一步，是停火。”
又一阵短暂的沉默。
“……可以。”异星指挥官终于回应，“我方将暂停攻击行动十分钟。期待你们的‘样本’。警告：不要试图欺骗仲裁者。”
通讯暂时切断。
“立刻筛选部分非核心数据，发送过去！”宁瑶立刻下令，“命令所有部队，停止对不明舰队的攻击，保持最高警戒！”
命令迅速被执行。
所有人都稍稍松了口气，但气氛依旧紧绷。十分钟，太短了。
雷炎走到宁瑶身边，压低声音：“你相信他们？”
“不信。”宁瑶回答得毫不犹豫，目光依旧盯着屏幕上的星图，“但我们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消化‘方舟’的数据，需要时间整合主星的力量，更需要时间……为真正的敌人做准备。”
她转过头，看向雷炎，眼神深邃：“而且，你不觉得……‘仲裁者’的出现，正好印证了‘方舟’数据的真实性吗？银河系里，藏着太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和威胁。”
雷炎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一群秃鹫……但或许，也能暂时利用一下。”
就在这时，通讯官再次报告：“首领！收到来自家园星的紧急加密通讯！是最高优先级！”
宁瑶立刻接通。
副官焦急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背景似乎是剧烈震动的舰桥：“首领！家园星轨道出现不明舰队！信号特征与正在主星出现的类似！它们要求我们立刻投降，并交出所有关于‘异常深空信号’的研究数据！我们试图解释，但它们己经开始攻击外围防御平台！”
宁瑶的心瞬间揪紧！
这些“仲裁者”，竟然同时派兵去了家园星！是想两面施压？还是想夺取那里关于深空信号的研究成果？
“坚守！”宁瑶没有任何犹豫，声音斩钉截铁，“告诉它们，主星谈判正在进行！若家园星有任何闪失，谈判即刻破裂！所有数据将永久销毁！”
“明白！”
切断通讯，宁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主星未平，强敌环伺，“收割者”的阴影迫近，如今家园星又遭威胁……
但她不能倒下。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舰桥上所有注视着她的人，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焦虑、恐惧，但也看到了依赖和信任。
她缓缓开口，声音透过舰桥广播，清晰地传到每一艘反抗军战舰，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所有人听着。”
“我们来自废土，我们掀翻了帝国，我们揭破了万年的谎言。”
“现在，有新的豺狼以为能叼走我们浴血奋战换来的成果，有更古老的威胁想要夺走我们生存的世界。”
她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永不屈服的倔强和燃烧的意志：
“告诉他们！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仲裁者’！告诉那沉睡的‘收割者’！”
“人类文明，或许曾经蒙尘，或许步履蹒跚——”
“但我们的旗，只要还有一个敢于仰望星空的人活着……”
宁瑶的手，重重地拍在控制台上，发出坚定的巨响。
“……就绝不会落下！”
第二十三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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