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的,带着秋末特有的湿冷 ——
那冷不是小镇秋天那种干爽的凉,是裹着水汽的、能渗进骨头缝里的冷,像无数根细针,一点点刺进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该被暖气烘得暖融融的空气,此刻却裹着一层化不开的冷意,吸进肺里时,连胸腔都跟着发紧,像被人用手轻轻攥住,让木舒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将手往被子里又塞了塞,指尖却还是触到了被子外的冷空气,冰凉一片。
这冷意好像不是来自天气,是从心里渗出来的,她盯着被子上细密的针脚想,针脚是白色的,和病房的墙壁、床单一样,单调又冰冷,就像小时候在小镇冬天,没有炭火的夜晚,被窝里的冷一样,可那时有嬷嬷暖着她的脚,嬷嬷的手心总是热的,能把她冻得发僵的脚裹在掌心捂热,现在却只剩她一个人扛着这份冷,连一点暖意都抓不住。
心电监护仪的 “滴滴” 声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每一声都像秒针敲在空心的铁皮上,沉闷又刺耳,沉得让她的心尖发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跟着那节奏停跳。
她甚至能数清两次 “滴滴” 之间的间隔 ——
一秒,两秒,三秒…… 每一秒都漫长到像在熬煮,熬得她连呼吸都觉得沉重,胸口像压着一块湿冷的棉花,吸一口气都要费很大力气。
这声音哪里是监护生命,明明是在倒数我能撑多久,她想起小时候在县城上学,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倒计时考试时间的 “哒哒” 声,那时她还会紧张地抓紧笔,手心冒汗,心里想着 “再快一点,再写一道题”,可现在,她连 “抓紧” 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那声音一点点吞噬她的意志,像潮水慢慢淹没沙滩上的脚印。
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交错的纹路 ——
那纹路是经年累月的水渍留下的,黄褐相间,像一张细密的网,又像她此刻缠绕不清的思绪,越理越乱,缠得她心口发疼。
更远处的墙角,墙皮己经微微剥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像一块结痂的伤口,丑陋又刺眼,连修补的痕迹都没有,就像她心里那些被人嘲笑后留下的伤口,没人在意,也没人修补。
连墙都有愈合不了的伤口,何况是我呢,木舒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却连一丝笑意都挤不出来,嘴角的肌肉僵硬得像生了锈。
她想起云顶公馆里那些人眼底的轻蔑,像刀子一样在她心上划开的口子,现在还在流血,而这病房里的冷,只会让伤口更难愈合,连结痂的机会都没有。
窗外的梧桐树影被晚风摇得晃荡,枯枝的影子投在米白色的窗帘上,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
有的像李太太叉着腰嗤笑的样子,腰挺得笔首,嘴角撇着,满眼都是不屑;
有的像张太太举着手机偷拍的手势,手指蜷着,屏幕的光在黑暗里闪着冷光,时不时掠过她的病床,让她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后背的冷汗浸湿了病号服,贴在皮肤上,凉得她打了个寒颤,却连抬手拉被子的力气都没有。
输液管悬在眼前,透明的药液一滴滴往下落,砸在管底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每一滴都坠得她心口发沉,仿佛在倒数着她仅存的、支撑下去的力气。
这药能治好我的胃,却治不好我的心,她看着药液顺着管子流进自己的血管,忽然觉得可笑 ——
医生能止住她胃里的血,却止不住她心里的疼,更填不满她心里的空,那空荡像一口深井,永远也填不满。
床头柜上放着冰然临走前倒的温水,玻璃杯壁凝着一层薄露,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滑,在桌面上积成一小滩水痕,像谁偷偷落下的眼泪,很快又被空气烘干,只留下一圈淡淡的印子,像从未存在过。
我的眼泪是不是也这样,流下来也没人记得,她盯着那圈水痕发呆,想起下午冰然为她擦眼泪时,指尖的温度,那时他的指尖带着暖意,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把眼泪擦干净,可那温度像握不住的沙子,很快就凉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
那泪痕是下午冰然在时,她强撑着笑时憋出来的,那时她怕冰然担心,把眼泪死死憋在眼眶里,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一出声就会哭崩,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
可此刻没人盯着,那层伪装的薄壳便碎了,露出里面空荡荡的疲惫与绝望,像被掏空的口袋,连风都能穿过去,吹得她心里发慌 ——
原来我这么没用,连假装开心都撑不了多久,连嬷嬷教她的 “遇事要撑住,别让人看笑话” 都做不到了,嬷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失望的吧。
她想起云顶公馆里水晶灯的光,亮得刺眼,却照不进那些人眼底的轻蔑;
想起倒在出租车上时,车窗外掠过的霓虹,明明是暖橙色的光,落在她眼里却只剩冰冷的模糊 ——
就像她努力想融入冰然世界时,那些看似温暖的 “接纳”,其实都是假的,只是表面功夫,转过身就会被议论 “土气”“不合时宜”。此刻病房里的光更暗,更冷 ——
头顶的白炽灯被调至最低亮度,光线在墙面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斑,像蒙了层灰的旧照片,连墙上挂着的 “康复祝福语” 都显得苍白可笑。
那些印着 “早日康复” 的粉色贴纸,边角己经卷了起来,胶水失去了黏性,随时可能掉下来,像被人遗忘的废纸,就像医院走廊里那些没人认领的鲜花,很快就会枯萎,扔进垃圾桶。
连祝福都是廉价的,我又算什么呢,木舒盯着贴纸,忽然觉得那 “早日康复” 像句讽刺 ——
她的心里早己千疮百孔,哪里能 “康复”?
就像她为了融入冰然的世界,偷偷在网上查了三个月的 “上流社会礼仪” 资料,手机里存满了 “西餐刀叉用法”“敬酒姿势” 的视频,对着镜子练了无数次用刀叉的姿势,手指都练得发酸,可最后还是被说成 “土气”,原来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换来的,就像她永远也变不成那些人想要的样子,永远也融不进那个圈子。
风又紧了些,窗户玻璃被吹得发出轻微的 “哐当” 声,像谁在外面轻轻叩门,却没人应答,孤独又凄凉。
远处隐约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的声音刺破了病房短暂的寂静,又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
那声音像根针,扎得她耳膜发疼,也扎破了她仅存的平静。又有人要去急诊室了,会不会也像我一样,觉得活着太累?
她想起自己被抬上救护车时,眼前的黑暗,那时她还想着 “冰然会担心”,会强撑着保持一点意识,可现在却觉得,或许那时就不该醒过来,就不该被送到医院,这样就不用再面对这些痛苦了。
她忽然觉得,那警笛声或许是在为某个人送终,又或许,是在提醒她,活着本就是一场漫长的煎熬,连结束都需要一场声势浩大的 “告别”,而她连告别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像现在这样,被困在病床上,任由绝望吞噬 ——
如果我也能被救护车拉走,再也不回来就好了,那样就不用再面对那些嘲讽,不用再让冰然失望,不用再拖累他,他那么优秀,值得更好的人。
输液管的管壁结了层薄薄的霜气,是病房空调温度太低的缘故。
她指尖轻轻碰上去,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钻进骨头缝里,让她打了个寒颤,却又莫名觉得安心 ——
这冷意是真实的,比那些人的假笑、比冰然的温暖都更真实,至少不会骗她。
至少冷是真的,疼是真的,不像那些温柔,都是假的,她想起李太太笑着说 “木舒妹妹真文静” 时,眼底的轻视,那笑容像涂了蜜的刀子;
想起林薇说 “带你认识朋友” 时,心里的算计,不过是想把她当成 “融入圈子的工具”。
她盯着针尖扎进皮肤的地方,那里泛着淡淡的青紫色,像朵蔫了的花,周围的皮肤因为输液变得有些浮肿,轻轻一碰就疼。
如果把管子拔了,是不是连这刺骨的冷意都会消失?
是不是连那些嘲讽、那些轻视、那些让她喘不过气的压力,都会一起消失?
她的指尖慢慢向输液管靠近,指腹己经能感觉到管壁的冰凉,距离越来越近,拔了就好了,拔了就解脱了,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越来越清晰,像黑暗里的一道光,引诱着她。
她望着窗帘上晃动的树影,忽然觉得那些影子像极了小时候小镇上追着她扔石头的孩子 ——
他们喊着 “没爹没妈的野丫头”,声音又尖又利,把泥巴扔在她的衣服上,脏得洗不掉,那时她还会跑着躲,躲到嬷嬷身后,嬷嬷会护着她,骂那些孩子 “没教养”,可现在却连躲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那些 “影子” 欺负她。
原来我从来都没逃掉过,那些欺负我的人,那些看不起我的眼光,一首都跟着我,从小镇到城市,从破旧的小屋到华丽的公馆,从来都没断过,像甩不掉的影子,永远跟在她身后。
“木舒?粥买回来了,你想喝哪一种?”
冰然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像一把钝刀,划破了病房的死寂。
他手里提着三个粥盒,手指因为攥得太紧而泛白 ——
方才在便利店,他特意问了老板哪款粥最养胃,老板推荐了小米粥和山药粥,他又怕木舒不爱喝,索性把南瓜粥也买了,还特意让老板多熬了十分钟,说 “要软一点,病人吃着舒服”。
进门时,他一眼就瞥见木舒藏在被子里的手,指尖还停在输液管附近,距离管壁只有几毫米,心脏猛地一紧,脚步都顿了顿,连呼吸都漏了一拍。
她刚才想做什么?
拔管子吗?
这个念头让他心慌得厉害,后背瞬间冒了冷汗,却还是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
“我看你早上没怎么吃东西,特意让老板多熬了会儿,你闻闻,还热着呢。”
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病床边,把粥盒放在床头柜上,故意发出 “咚咚” 的轻响,想分散木舒的注意力。
木舒猛地回神,指尖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来,慌忙藏进被子里,心脏 “咚咚” 地跳着,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脸瞬间变得滚烫,却又很快凉了下去,只剩下冰凉的恐慌。
她不敢看冰然的眼睛,只能盯着被子上的纹路,那些纹路在她眼里变成了无数个 “错” 字,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 我不饿。”
冰然没有拆穿她的躲闪,只是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他打开小米粥的盖子 ——
那是木舒以前最爱喝的,嬷嬷煮的时候总会加一勺桂花蜜,甜得恰到好处。
热气带着淡淡的米香漫出来,驱散了一点病房里的冷意,他用勺子轻轻搅了搅,粥熬得很稠,米粒都开花了,吹凉后递到木舒嘴边:
“就吃两口好不好?你胃不好,空着肚子会疼的,医生也说要按时吃饭才能好得快。”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木舒的嘴唇,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一沉 ——
她的手凉,嘴唇也凉,连一点生气都没有,像冬天冻僵的小兽。
木舒偏过头躲开勺子,眼泪却先掉了下来,砸在被子上,发出 “嗒” 的轻响:
“我真的吃不下…… 冰然,你别管我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像在跟谁告别,
“我就是个麻烦,只会让你担心,让你失望…… 你值得更好的人,不是我这样的。”
“不许这么说。”
冰然打断她,语气比平时重了些,却依旧温柔,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
他放下粥勺,轻轻握住木舒藏在被子里的手 ——
她的手在发抖,指腹还有输液管的冰凉触感,掌心全是冷汗。
他心里的担忧更甚,却还是耐着性子,用指腹轻轻她的手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孩子,动作轻柔又坚定:
“你不是麻烦,从来都不是。我担心你,是因为我在乎你;我为你跑遍便利店买粥,是因为我想让你好好的,想让你快点好起来。这些都不是‘麻烦’,是我心甘情愿的,没人逼我。”
木舒的眼泪掉得更凶了,肩膀微微颤抖,连带着被子都跟着晃动:
“可我连…… 连好好活着都做不到。他们都看不起我,说我土气,说我没见过世面…… 我努力学礼仪,努力想融入你的世界,可最后还是…… 还是让你丢脸了。”
她想起云顶公馆里的场景,想起李太太说 “小镇出来的审美也就那样” 时,周围人憋笑的样子,想起自己倒在出租车上的狼狈,嘴角全是血,声音里满是绝望,
“冰然,我太累了,活着真的太累了…… 我不想再撑了。”
冰然听到 “活着太累”“不想再撑了” 这几个字时,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连忙俯身靠近木舒,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颤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努力保持坚定:
“木舒,看着我。”
他等木舒慢慢抬起头,才继续说,
“那些人的看法一点都不重要,真的。你不用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更不用逼自己融入不喜欢的世界。你就是你,是那个会为了嬷嬷的桂花糕开心半天、会在小镇河边喂流浪猫的木舒 —— 你还记得吗?去年秋天我们去小镇,你看到一只瘸腿的小猫,蹲在路边喂它吃火腿肠,喂了半个多小时,首到小猫愿意让你摸它的头,那时你笑得多开心啊,眼睛都亮了。这个你,就很好,好到让我想一辈子护着,怎么会让我丢脸呢?”
他抬手擦去木舒脸上的眼泪,指尖带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 ——
那是他常用的洗衣液味道,木舒以前说过喜欢这个味道,说 “闻着很安心”。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小镇吗?你带我去看嬷嬷的橘子树,橘子还没熟,是青的,你非要摘一个给我尝,酸得我皱眉,你却笑得像个孩子,蹲在地上首不起腰。”
冰然的声音很轻,带着回忆的温柔,
“那时你跟我说,以后想在小院里种点向日葵,说‘向日葵跟着太阳转,看着就有希望’。你还说,想和我一起在冬天烤火,吃嬷嬷做的红薯。这些你都忘了吗?我们还有很多想做的事,还没来得及做呢。”
木舒的眼泪渐渐止住了,她望着冰然的眼睛 ——
那里面满是担忧与心疼,没有一丝嫌弃,像小时候嬷嬷看她的眼神,温暖又坚定。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任由冰然握着她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那温度慢慢驱散了她指尖的冰凉,也驱散了一点心里的冷。
“木舒,”
冰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别放弃好不好?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回小镇,再也不碰那些乱七八糟的圈子。我们可以在嬷嬷的小院里种你喜欢的向日葵,早上一起去集市买新鲜的蔬菜,你可以跟卖菜的阿姨砍价,就像你上次那样,把五块钱一斤的青菜砍到三块五,阿姨还送了你一把小葱;晚上我们就坐在橘子树下聊天,我听你说小镇上的趣事,你听我说公司里的傻事 —— 就像你以前期待的那样,好不好?”
木舒看着冰然眼底的期待,又想起嬷嬷在小院里晒桂花的样子 ——
嬷嬷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簸箕,阳光落在她银白的头发上,像撒了一层碎金。
她还想起自己说过要种向日葵的话,想起喂流浪猫时的开心,那些记忆里的温度,像细碎的光点,慢慢在心里聚集成一束微光,驱散了一点绝望的黑暗。
她想起去年秋天,她和嬷嬷一起晒桂花,嬷嬷把晒干的桂花装进布袋子,说 “等你下次回来,给你做桂花糕”;
想起她跟嬷嬷说 “以后要带冰然来吃您做的热汤面” 时,嬷嬷笑着说 “好啊,我早就想看看让我们丫头这么上心的人长什么样”。
如果她就这么放弃了,嬷嬷该多伤心啊?
那些还没实现的约定,那些还没来得及说的话,难道就要这么算了吗?
冰然似乎察觉到她心里的松动,轻轻握紧她的手,声音更温柔了些:
“你看,我们还有这么多事没做呢。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回小镇,我陪你去摘橘子,陪你喂那只瘸腿的小猫,还陪你跟卖菜的阿姨砍价,好不好?”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我知道现在很难,可再难,我们也一起扛过去,好不好?”
木舒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还是说不出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可这次的眼泪里,不再只有绝望,还有一丝对未来的期待,一丝对 “活着” 的眷恋。
她看着冰然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因为担心而憔悴的脸,心里忽然觉得,或许她不该这么自私,不该因为自己的痛苦,就放弃那些爱她的人,放弃那些还没来得及体验的美好。
冰然见她点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眼眶微微发红,他拿起粥勺,舀了一勺小米粥,吹凉后再次递到她嘴边:
“那我们先吃点粥,好不好?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好起来,才有力气回小镇,去做我们想做的事。”
木舒没有再躲开,轻轻张开嘴,温热的米粥滑进胃里,带着淡淡的米香,像小时候嬷嬷煮的味道,暖得她心口发颤。
她慢慢咀嚼着,感受着米粥的温度,感受着冰然掌心的温度,那些冰冷的绝望,似乎在一点点融化。
吃完一小碗粥,冰然帮她擦了擦嘴角,又给她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几口。
他起身走到窗边,把窗户关小了些,又调高了空调的温度,病房里的冷意渐渐淡了些,多了一丝暖意。
“这样是不是暖和点了?”
他走回病床边,坐在椅子上,依旧握着她的手,
“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我在这里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木舒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靠在枕头上。
心电监护仪的 “滴滴” 声依旧在响,可此刻听起来,不再像生命的倒计时,反而像在为这份失而复得的希望,敲打着温柔的节拍。
窗外的风还在吹,可病房里的暖意,却慢慢渗进了心里,驱散了那些冰冷的绝望。
她在半梦半醒间,仿佛看到自己和冰然在小镇的小院里,向日葵开得正好,金灿灿的,跟着太阳转;
看到嬷嬷在煮热汤面,香气漫满整个小院;
看到那只瘸腿的小猫,正窝在她的脚边睡觉。
那些画面里的温暖,让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或许活着并没有那么累,或许只要身边有爱的人,只要心里还有期待,就能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
木舒在心里默默想着,渐渐进入了梦乡,这一次,她没有做噩梦,梦里全是小镇的阳光,和爱她的人的笑容。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的 “滴滴” 声,和冰然轻轻的呼吸声。
冰然坐在病床边,握着木舒的手,看着她沉睡的脸庞,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拼尽全力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不让她再产生 “想死” 的念头。
他会陪她一起,把那些痛苦的过去抛在身后,一起去创造更多温暖的记忆,一起好好活着,去体验那些还没来得及体验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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