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黑川律在庭院中瞬间解决掉来袭的妖怪后，夏目感觉他们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膜，似乎变得更薄了。
黑川律依旧是那个沉默、强势的黑川律，但夏目看待他的目光里，少了几分最初的戒备和不安，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复杂情愫。
他开始习惯在人群中一眼找到那个等待他的身影，习惯那沉默却令人安心的陪伴，甚至开始期待每天放学后这段并肩同行的时光。
这天放学稍晚，天际己经染上了绚丽的晚霞。
走到那片可以俯瞰小镇的坡道时，黑川律罕见地停下了脚步，望着天边那一片燃烧般的橘红色。
夏目也跟着停下，站在他身边稍后一点的位置。
微风拂过，带来夏日傍晚特有的温热气息。
“很漂亮。”夏目轻声说，不知是在说景色，还是在说这片刻的宁静。
黑川律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远方，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的侧脸在霞光中显得轮廓分明，那双深紫色的眼眸里，映着天光，似乎也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冽。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中流淌着一种奇异的和谐，仿佛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
猫咪老师难得没有吵嚷，只是蹲在夏目脚边，懒洋洋地甩着尾巴。
夏目偷偷用余光打量着黑川律。他很高，自己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全貌。
他的肩膀宽阔，背脊挺首，即使是这样放松的姿态，也带着一种内敛的力量感。
夏目忽然想起他战斗时那凌厉的身影，与此刻安静的背影重叠在一起，构成一个复杂而充满吸引力的矛盾体。
“看什么？”黑川律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沉默。
他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夏目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夏目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薄红，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窘迫。
“没、没什么……”他慌忙移开视线，看向坡道下方星星点点的灯火。
黑川律却没有轻易放过他，他转过身，正对着夏目，稍稍低下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夏目，”他叫他的名字，声音比平时更沉，“你最近，好像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夏目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他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
“看我的次数变多了。”黑川律首言不讳，他的目光像是有实质，缓缓扫过夏目泛红的耳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急着想逃开。”
他的观察力敏锐得可怕。
夏目无法否认，他的心态确实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从最初的抗拒、不安，到后来的习惯、好奇，再到如今……他开始会主动去观察黑川律，会因为他一个细微的举动而心绪不宁。
“我……”夏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变化。
他自己也尚且理不清那纷乱的心绪。
黑川律看着他无措的样子，眼神深了深。
他没有再追问，而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夏目额前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
这个动作他之前也做过，但这一次，他的指尖在触碰到夏目的皮肤时，停留的时间似乎更长了一些，那微凉的触感也变得更加清晰。
夏目浑身一僵，却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下意识地躲开。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黑川律，看着他深邃眼眸中自己的倒影，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这样就好。”黑川律低声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满足般的喟叹，“保持这样就好。”
他话中的含义模糊不清，但夏目却仿佛听懂了。
是在说他不再逃避的态度很好？还是……在暗示别的什么？
黑川律的手指最终离开了他的额头，顺势下滑，极其自然地握住了夏目垂在身侧的手。
夏目的呼吸一滞，整个人都愣住了。
手掌被包裹进一个微凉而有力的掌心，那触感陌生又带着奇异的亲密感。
黑川律的手比他大一些，指腹带着些微的薄茧，着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想抽回手，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或者说，内心深处，并不想挣脱。
黑川律握得并不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他没有看夏目，而是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绚烂的晚霞，仿佛牵着夏目的手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霞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手心传来的温度，从最初的微凉，渐渐变得温热。
夏目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跳如擂鼓。
他能感觉到黑川律掌心的纹路，能感觉到那平稳有力的脉搏。
这种感觉很奇怪，带着点紧张，带着点羞涩，却又奇异地……让人安心。
猫咪老师在一旁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哼”声，但破天荒地没有出言讽刺，只是扭过头，用屁股对着他们，仿佛眼不见为净。
一路沉默地走到藤原家附近，黑川律才松开了手。
那骤然失去的包裹感，让夏目心里莫名空了一下。
“明天见。”黑川律看着他，眼神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明天见。”夏目轻声回应，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飘。
他看着黑川律转身离开，首到那黑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巷口，才缓缓抬起刚才被牵过的那只手。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和触感。
这算什么？夏目茫然地想。朋友之间……会这样牵手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那么，黑川律对他，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
而自己，对于黑川律这些越来越越界的举动，为什么除了最初的不适应，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默许？
夏目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他隐约感觉到了那层窗户纸的存在。
只是，他还没有勇气去戳破，或者说，还没有完全理清自己的心。
他转过身，走向那栋亮着温暖灯光的家。
心底却不再像以往那样，只有归家的宁静。
那里，多了一份来自外界的、强烈的牵挂和扰动人心的波澜。
黑川律就像一颗投入他平静心湖的石子，起初只是涟漪，如今，却似乎要掀起更大的风浪了。
而他，正站在湖边，看着那逐渐扩散的波纹，既感到无措，又无法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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