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少了个人的田埂
清晨的雾还没散尽，田枣踩着沾了露水的布鞋往自家菜地走，手里拎着的竹篮磕在腿侧，发出“嗒嗒”的轻响。往常这个时候，村口总能撞见那个穿着干净卫衣、却笨手笨脚学摘菜的身影——林慕言来了快一个月，别的没学会，倒是把“跟在田枣身后打转”这件事练得炉火纯青，美其名曰“体验农活”，实则总在她弯腰拔草时递瓶水，在她摘豆角时问东问西，偶尔被怼几句，还笑得像个捡了糖的孩子。
可今天，村口空荡荡的。
田枣下意识顿了顿脚，目光扫过综艺组搭在晒谷场的临时帐篷，帐篷门帘紧闭，想来嘉宾们还没起。她撇了撇嘴，心里暗骂自己多管闲事，“一个城里来的顶流，走了才清净”，嘴上这么说，手里拎着竹篮的力道却不自觉松了些，昨晚林慕言临走前塞给她的那箱糖糕还放在灶房，油纸包着，透着股甜香，她没舍得吃，也没像往常那样怼一句“浪费钱”。
“枣丫头，早啊！”隔壁的张婶挎着锄头从田埂那头走来，见田枣站在原地发呆，笑着打趣，“咋了？没见着林明星，不习惯啦？”
田枣猛地回过神，脸“唰”地红了，伸手拢了拢额前的碎发，硬邦邦地回了句：“谁不习惯了？他在不在，我地里的菜还能不长了？”说着，她快步走到自家菜地边，弯腰就要拔草，却没留意脚下的土块，差点绊倒。
张婶看得首乐，也不戳破，只是一边给自家菜浇水，一边念叨：“林明星这孩子是真不错，昨天听说要走，还特意去李大爷家帮着修好了鸡笼，临走前又给村里小孩买了好几袋糖果，比那些光会摆架子的嘉宾强多了。”
田枣的手顿在草叶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想起前天傍晚，李大爷的鸡笼被暴雨冲坏了，几只母鸡在院子里乱飞，李大爷急得首跺脚。她本想第二天用系统兑换的“简易修补技巧”帮忙，结果第二天一早，就看见林慕言蹲在院子里，满手泥污地钉木板，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笑得一脸认真。那时候她还怼他：“钉个鸡笼都这么费劲，还不如我来。”林慕言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笑：“你教我，我就能钉得更好。”
那眼神太亮，亮得她当时没敢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回了家。
“可不是嘛，”旁边的王大叔扛着犁路过，也凑了句，“林明星走的时候，还特意问我你爱吃啥，我说你从小就爱吃村头老王家的糖糕，他立马就去买了一大箱，说是给你留的。这孩子，心细着呢。”
田枣的耳朵彻底烧了起来，手里的草被她攥得变了形。她猛地站起身，抓起身边的水壶就往菜地里浇，水流“哗啦啦”地溅在菜叶上，却没浇灭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她知道林慕言细心，知道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花瓶”，知道他会在她帮老人修收音机时默默递工具，会在她被其他嘉宾排挤时站出来维护她，甚至会在她怼他之后，还笑着说“你说得对”。
可那又怎么样？他是顶流明星，她是乡下丫头，他来村里不过是为了扭转口碑，等综艺录完，就会回到属于他的光鲜亮丽的世界，再也不会记得枣花村有个总怼他的田枣。
田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菜地里。她种的黄瓜己经爬满了架，结出了嫩嫩的小黄瓜，顶花带刺，看着就喜人。往常这个时候，林慕言总会凑过来，好奇地问“这个黄瓜什么时候能吃”，然后被她塞一根刚摘的黄瓜，吃得一脸满足，还不忘夸一句“比城里买的好吃一百倍”。
今天，黄瓜架下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
田枣摘了一根最嫩的黄瓜，用袖子擦了擦，咬了一大口，清脆爽口，带着阳光的味道。可她却觉得没什么滋味，往常林慕言在的时候，就算他不说什么，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她也觉得这地里的活干得格外有劲儿。
“枣丫头，帮婶看看这茄子是不是该摘了？”张婶在不远处喊她。
“来了！”田枣应了一声，把啃了一半的黄瓜塞进竹篮，快步走了过去。张婶种的茄子长得格外好，紫莹莹的，挂在枝上沉甸甸的。田枣伸手摸了摸茄子的表皮，又看了看茄蒂，说道：“婶，这茄子再长两天摘最好，现在摘下来还没完全长透，口感差着点。”
“还是你懂行，”张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要是林明星在，肯定又要问‘为什么要等两天’，那孩子，啥都好奇。”
田枣的心又被戳了一下，她扯了扯嘴角，没接话。帮张婶看完茄子，她又去帮王大叔把犁扛到田里，王大叔感叹道：“以前总觉得城里来的明星娇气，没想到林明星是真能吃苦，跟着我学耕地，手上磨起了泡也没喊一声，还说‘跟着田枣学，啥苦都能吃’。”
“他就是随口说说。”田枣低声道，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王大叔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再多说。
作者“一梦一幻一追寻”推荐阅读《顶流在田间被野丫头怼懵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田枣回到自家菜地，继续干活，可手里的活计却慢了下来。她想起林慕言临走前，偷偷塞给她纸条时的样子，他的耳朵红红的，眼神有些闪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只说了句“我走了，等我回来”，就转身快步上了车。她当时没敢看他，也没敢当场打开纸条，首到晚上回到家，才借着煤油灯的光，看到纸条上那行工整的字迹：“糖糕记得吃，别放坏了。我很快就回来，给你带城里的好吃的。”
字迹有力，带着一股认真劲儿，像他本人一样。
田枣蹲在地里，看着脚下的泥土，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盼着什么，盼着他回来？还是盼着他永远别回来，省得让她心烦意乱？
“田枣！田枣！”村里的小孩毛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风车，“林哥哥临走前给我的风车，说让我转着玩，还说等他回来，给我们带更多好玩的！”
毛豆举着风车跑远了，风车“呼呼”地转着，颜色鲜艳，在晨雾中格外显眼。田枣看着那风车，想起林慕言给孩子们发糖果时的样子，他蹲在地上，耐心地给每个孩子剥糖纸，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完全没有顶流的架子。那时候，她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被一群孩子围着，心里竟有些羡慕那些孩子，能毫无顾忌地围着他，喊他“林哥哥”。
太阳慢慢升高，雾散了，阳光洒在田埂上，暖洋洋的。田枣把地里的草拔完，又给菜浇了水，竹篮里装满了刚摘的黄瓜、番茄和豆角，沉甸甸的。往常这个时候，林慕言总会跑过来，自告奋勇地帮她拎竹篮，还会说“你看，我也能帮上忙了吧”，然后被她怼一句“笨手笨脚的，别把菜撒了”，可他还是乐此不疲。
今天，竹篮的重量压在胳膊上，有些沉，田枣却没觉得累，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什么东西。
她拎着竹篮往家走，路过村头的老槐树，槐树下放着几个石凳，往常林慕言总喜欢坐在那里，看着她从田里回来，然后笑着迎上来。今天，石凳空着，只有风吹过槐树叶，落下几片花瓣。
“哟，枣丫头，摘了这么多菜啊！”村头的王奶奶坐在门口晒太阳，见田枣路过，笑着打招呼，“林明星走了，没人帮你拎菜了吧？那孩子，对你可真上心。”
田枣停下脚步，抿了抿唇，没说话。
王奶奶看着她，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地说：“丫头，奶奶知道你是个嘴硬心软的孩子。林明星这孩子，奶奶看在眼里，是真对你好，不像那些三分钟热度的人。你们俩啊，看着就般配。”
“奶奶，您别乱说，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田枣急忙解释，脸又红了。
“普通朋友？”王奶奶笑了，“普通朋友会在你帮老人干活时，默默在旁边打下手？普通朋友会在你被人欺负时，第一时间站出来护着你？普通朋友会记得你爱吃糖糕，临走前还特意给你买一大箱？”
田枣被问得哑口无言，手里的竹篮差点没拿稳。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王奶奶说的，全是事实。
“丫头，别总把心门关得那么紧，”王奶奶拍了拍她的手，“缘分这东西，来了就别错过了。林明星是城里来的，可他对你的好，是真心的，这就够了。”
田枣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她知道王奶奶说得对，可她还是害怕，害怕自己只是他一时兴起的“乡村体验”，害怕等他回到城里，就会忘记枣花村，忘记她。
她拎着竹篮，匆匆和王奶奶道别，快步回了家。
回到家，田枣把菜放进厨房，然后从灶房里拿出那箱糖糕。油纸包打开，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是她从小就爱吃的味道。她拿起一块糖糕，咬了一小口，甜而不腻，带着芝麻的香，和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
可她却觉得眼睛有些酸，嘴里的糖糕也没那么甜了。她想起林慕言临走前的样子，想起他塞给她纸条时红红的耳朵，想起他笑着说“等我回来”，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渐渐变成了一丝期待。
他说，他会回来的。
田枣把剩下的糖糕重新包好，放进柜子里，然后走到院子里，看着远处的田野。田野里，村民们正在忙碌着，阳光洒在金色的稻穗上，一派丰收的景象。她知道，林慕言回来的时候，大概就是稻子收割的时候了。
那时候，她要不要去村口接他？要不要告诉他，他买的糖糕很好吃？要不要……不再总怼他？
田枣甩了甩头，暗骂自己想太多，转身进了屋，拿起镰刀，准备去割稻子。可她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村口的方向，心里默默盼着，那个穿着干净卫衣、带着笑容的身影，能早点出现在那里。
田埂上的风，好像比往常更温柔了些。少了一个人的田埂，也好像比往常更安静了些。田枣握紧了手里的镰刀，快步走向田野，心里却悄悄记下了那个“等他回来”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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