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回来的绿皮火车，感觉比去的时候快多了。哐当哐当，没几天就看到了熟悉的戈壁滩，还有远处兵团驻地那一片低矮的土坯房和飘扬的红旗。
技术交流团凯旋而归，还带着解决重大技术难题的荣耀，受到了兵团领导的热烈欢迎。甚至搞了一个小型的庆功会，食堂难得地飘出了肉香味——虽然每人只能分到薄薄的两片，但也足以让所有人欢呼雀跃了。
庆功会就在食堂里举行，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摆着花生瓜子（限量），还有难得的散装白酒。领导讲话，表扬了沈牧之等技术骨干的卓越贡献，为兵团争了光。
气氛热烈，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陈小婉缩在角落的板凳上，抱着她的碗，碗里装着领导特批给她的、油汪汪的肉片（她偷偷往张妈碗里拨了一片），吃得满嘴流油，心里美滋滋：回来真好！有肉吃！
就在大家互相敬酒（以水代酒居多），喧闹一片的时候，沈牧之站了起来。他手里端着那个掉了不少瓷的搪瓷缸子，里面是白开水。
食堂里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这位立了大功的留苏高工，等着他发言。估计又是些感谢领导、感谢同志、继续努力之类的套话。
沈牧之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个正偷偷舔碗沿油花的陈小婉身上。
陈小婉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随着沈牧之一起聚焦到她这里，吓得赶紧放下碗，坐首了身体，一脸“我什么都没干”的傻样。
沈牧之看着她，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食堂：
“这次去北京，能取得一点成绩，解决密封圈的难题，离不开上级领导的信任，离不开同志们的支持。”
标准的开场白，大家点头。
但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定定地看向陈小婉的方向：“尤其要特别感谢一位同志。她也许不明白那些复杂的技术原理，但她凭着…嗯…一股纯粹的热情和…惊人的运气，提供了最关键的材料。”
食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看沈牧之，又看看一脸懵逼的陈小婉。
沈工这是…在公开感谢陈小碗这个傻女？！还“纯粹的热情”和“惊人的运气”？这评价也太高了吧！
陈小婉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脑子里嗡嗡的！沈牧之疯了吗？！这么夸她？这不是把她往火上烤吗？！她只想低调地装傻捡漏啊喂！
沈牧之仿佛没看到众人的震惊和陈小婉的惊恐，继续用他那平静无波的语调，作者“悲恒河的于小鱼”推荐阅读《资本家傻小姐，搬光家产乞丐》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掷地有声地说：
“所以，在这里，我郑重感谢…陈保管员。”
他没有喊她“陈小碗”，也没有像别人一样带点调侃地叫“陈神碗”，而是用了她那个微不足道的、管仓库的职务——陈保管员。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和…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亲昵。
“噗——” 有个正在喝水的技术员首接喷了。 食堂里死寂了几秒后，“轰”地一下炸开了锅！
“啥？感谢谁？陈小碗？” “保管员？哦对对对，她是管仓库的…” “不是…这…这傻女干啥了？就捡了点破烂啊！” “沈工这…这也太给她脸了吧？”
陈小婉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不是害羞，是吓的！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求助般地看向旁边的张妈，张妈也一脸懵，只会拍着她的背念叨：“哎哟，哎哟，这是咋说的…”
沈牧之说完，仰头把缸子里的水喝干，然后坐下，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感谢不是他说的。
领导也有点尴尬，赶紧打圆场：“啊哈哈，是啊是啊，小碗同志这次也是…也是机缘巧合，立了功嘛！来来来，大家继续吃！继续喝！”
庆功会的气氛变得有点诡异。众人一边吃喝，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角落里那个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的傻女，和旁边一脸淡定的沈工。
这俩人…到底啥情况啊？
陈小婉这顿饭吃得是食不知味，如坐针毡。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沈牧之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他这是在用他的方式宣告什么吗？还是嫌她死得不够快？
好不容易熬到散会，她第一个窜起来，想溜回宿舍。
“陈小碗。”沈牧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陈小婉僵住，慢吞吞地转过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沈…沈叔叔…啥事？”
沈牧之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塞到她手里。纸包里是几颗北京带来的、包装精美的高级水果糖。
“奖励。”他言简意赅，然后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堵上嘴。别瞎想。”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留下陈小婉捏着那包糖，在原地风中凌乱。
奖励？堵嘴？别瞎想？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惊恐和愤怒，莫名其妙地，就被这几颗糖和这句别扭的话，搅合成了了一团乱麻。
他到底…想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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