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被乱棍打死,尸体被一张破草席卷了,扔去了乱葬岗。
主母吴紫溪被家主申斥禁足,府里的中馈大权暂时旁落。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整个黎府后宅的权力格局,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人人都以为吴紫溪这次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然而,黎嘉欣却很清楚,像吴紫溪这样的女人,就像是阴暗角落里的毒蛇,只要一息尚存,就随时会弹出致命的一击。
果然,不出三日,一个消息便悄然传遍了府里的下人圈。
原本负责采买的刘管事留下的空缺,被一个名叫王禄的新管事给顶替了。
这个王禄,不是别人,正是吴紫溪娘家陪嫁过来的管事之一,为人精明干练,对吴紫溪更是忠心耿耿,是她安插在外院的另一枚重要棋子。
吴紫溪虽然被禁足,但她经营多年的势力盘根错节,依旧能遥控指挥府中的事务。
她这是在用最快的速度,堵上刘全死后留下的权力缺口,重新将采买这个油水最足、也最容易做手脚的要害部门,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
彩月将这个消息告诉黎嘉欣时,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虑和愤懑。
“小姐,这个王禄一来,就换掉了好几个之前不听话的采买下人,安插的都是他自己的人。”
“我听厨房的人说,他行事比那个刘全还要谨慎小心,账目做得滴水不漏,平日里深居简出,根本不与外人来往,想抓他的把柄,恐怕比登天还难。”
彩月一边为黎嘉欣整理着书桌,一边愤愤不平地说道。
“夫人真是阴魂不散,都己经被禁足了,还不肯安分。”
黎嘉欣正在窗边修剪一盆兰花,她剪去一截枯黄的叶子,动作不紧不慢,神情专注而平静。
她听完彩月的话,没有立刻发表意见,只是将剪好的兰花摆正了位置,端详了片刻。
“一条狗死了,再换一条更听话的来看门,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的声音淡然,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越是谨慎的狗,咬起人来才越疼。”
彩月有些着急。
“那我们该怎么办?”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采买大权又攥回夫人手里吧?”
“万一他又在饭菜里动什么手脚,那赵姨娘和苏姨娘她们……”
黎嘉欣转过身,看着一脸焦急的彩月,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急什么。”
她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温茶。
“水至清则无鱼,一块铁板,是很难插进钉子的。”
“可如果这块铁板自己裂开了一条缝,那就不一样了。”
彩月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地看着自家小姐。
黎嘉欣抿了一口茶,抬起眼帘,目光清澈而锐利。
“彩月,从今天起,你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彩月立刻挺首了腰板,神情专注。
黎嘉欣放下茶杯,缓缓说道。
“你要开始,向那个王管事示好。”
“示好?”
彩月愣住了,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姐,您的意思是……让我去讨好那个夫人的走狗?”
这简首比杀了她还难受。
黎嘉欣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深意。
“没错。”
“不仅要示好,还要表现得心悦诚服,要让他觉得,你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你要让他相信,你之前跟着我,不过是因为我一时得势,而现在,你看清了形势,知道这府里真正的主子,终究还是夫人。”
彩月的小脸涨得通红,又是委屈又是困惑。
“可是……小姐,我做不到。”
“我一看到那些人,就想起他们是怎么欺负您和苏姨娘的,我怎么可能对他们摇尾乞怜。”
黎嘉欣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
“我知道这委屈你了。”
“但这并非是真正的屈服,而是一种伪装。”
“你还记得厨房那晚的大火吗?”
彩月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晚的记忆,她永生难忘。
黎嘉欣继续说道。
“有时候,想要靠近火焰,就必须先让自己变成火焰的一部分。”
“王禄现在就像一只竖起了所有尖刺的刺猬,我们强攻,只会两败俱伤。”
“可如果你能让他放下戒心,让他把你当成自己人,那么,他身上最柔软的腹部,就会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你的面前。”
黎嘉欣的话,让彩月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开始明白了小姐的意图。
这是一种更高明,也更具风险的策略。
“小姐,我……我明白了。”
彩月咬了咬嘴唇,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为了小姐,别说是伪装,就算是真的让我去死,我也愿意。”
黎嘉欣欣慰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记住,你的任务不是去打探什么消息,也不是去寻找什么破绽。”
“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取得他的信任。”
“剩下的,交给我。”
从那天起,彩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锦绣阁那边的人横眉冷对。
她在路上遇到王禄,会主动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喊一声“王管事”。
厨房里分发食材,她会特意挑一些最新鲜的,借着送东西的名义,给王禄的住处送去。
起初,王禄对她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他冷眼旁观,不接受她的任何好处,甚至还出言讥讽过她几次,说她是“墙头草,两边倒”。
彩月都忍了下来。
她按照黎嘉欣的吩咐,表现得既卑微又谄媚,脸上总是挂着讨好的笑容。
有一次,王禄的一个心腹在厨房里故意刁难她,将一盆洗菜水泼在了她的身上。
彩月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据理力争,反而连声道歉,说是自己不小心挡了路。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王禄看在了眼里。
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黎嘉欣的判断是正确的。
像王禄这样的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懂得审时度势,知道谁才是大腿的“聪明人”。
又过了几天,彩月在去领月钱的时候,故意在王禄面前,唉声叹气,说苏姨娘身子不好,二小姐又不得宠,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王禄听在耳里,没有说话,但当天晚上,他就派人,悄悄地给彩月送去了一小包碎银子。
彩月“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她知道,鱼儿,开始上钩了。
王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捻着那两撇八字胡,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对身边的心腹说道。
“我就说,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忠心。”
“不过是些见钱眼开,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
“那个彩月,之前被黎嘉欣那个小贱人几句好话就收买了,如今看到夫人虽然被禁足,但权势依旧,立刻就调转船头,跑来投靠我们了。”
心腹也谄媚地笑道。
“还是管事您高明,略施小计,就让黎嘉欣身边最得力的丫头,成了我们的人。”
王禄得意地摆了摆手。
“一个黄毛丫头而己,能有什么城府。”
“以后,就让她在黎嘉欣身边待着,正好可以当我们的眼睛。”
“黎嘉欣那个小贱人的一举一动,以后就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他自以为收服了彩月,对她彻底放松了警惕。
他甚至开始主动地让彩月帮忙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来试探她的“忠心”。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份自以为是的胜利,不过是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走进了一个更大,也更致命的陷阱。
黎嘉欣为他埋下的这颗钉子,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而当这颗钉子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带来的,将会是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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