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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黄泉私道忘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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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残片映照出的酆都大帝与天界巡查使分赃的幻影,如同跗骨之蛆,在萧尘魂核深处反复灼烧。

那冷漠的交易、视众生为刍狗的贪婪、收割“神道残余”如同收割庄稼般的理所当然……彻底撕碎了萧尘对所谓“天界”、“幽冥”的最后一丝幻想。

“好…很好…”萧尘蜷缩在冰冷的石室角落,魂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嘴角却咧开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他不再去想什么冤屈、什么不公,这些词在这赤裸裸的掠夺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只想变强!强到足以撕碎这虚伪的天幕!

《噬阴诀》的运转近乎疯狂!石室内残留的、以及从外界丝丝缕缕渗透进来的污浊死气怨力,如同被无形的漩涡牵引,不顾一切地涌入他残破的魂体!剧痛?怨念冲击?他甘之如饴!这痛苦是燃料!是淬炼他这把复仇之刃的炉火!

就在他沉浸于这近乎自虐的修炼中时,魂核深处烙印的《阴司升降录》微微震动了一下,一丝极其隐晦的信息流被剥离出来,融入他的意识——那是关于轮回司附近区域近期异常阴气波动的记录,指向矿区边缘一条早己废弃的古黄泉道口!

矿洞深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萧尘如同一个幽灵,在嶙峋的怪石和废弃矿脉的阴影中无声穿行。他刻意收敛了所有魂力波动,甚至连呼吸(意念上的)都压到了最低,整个人融入黑暗,只有那双混沌的阴瞳深处,漩涡在缓缓流转,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根据《升降录》的指引,他来到了矿区最边缘的地带。这里远离主矿脉,阴气稀薄,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残破的鬼火灯笼在远处摇曳,投下幢幢鬼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的、带着铁锈和腐败水草混合的腥臭味。

前方,一条巨大的、早己干涸的河床遗迹横亘在眼前。河床两侧是陡峭的、布满裂痕的黑色岩壁,岩壁上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早己失去效力的古老符文。河床底部,散落着断裂的巨大石梁和早己风化的兽骨残骸,无声诉说着此地曾经的辉煌与衰败。这里,便是传说中的“古黄泉道”遗迹。

萧尘伏在一块巨大的、半埋在淤泥里的断裂石碑后,阴瞳开启到极致。视野中,空气里弥漫的阴气呈现出稀薄、惰性的灰白色,如同死水。然而,在河床深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的空间能量却呈现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活跃的扭曲!像平静湖面下隐藏的暗流漩涡!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如同骨粉般的黑色淤泥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越是靠近那能量扭曲点,空气中那股铁锈腐败的腥味就越发浓郁,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恍惚的奇异甜香!

绕过几根倾倒的巨大石柱,眼前豁然出现一个被天然岩壁半掩着的巨大豁口!豁口边缘,残留着人工开凿的痕迹和早己黯淡的符文刻痕。此刻,豁口周围的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一层极其隐晦、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黑色光幕笼罩着入口,显然是一个强大的隐匿阵法!

透过阴瞳,萧尘清晰地“看”到,阵法光幕上流转的符文并非地府官方常用的制式,而是带着一种阴狠、诡谲的私人烙印!光幕内部,隐约可见一条深邃、向下倾斜的甬道,甬道深处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腥甜气息和……一种不属于地府的、带着生气的混乱波动!

“就是这里!”萧尘心中一凛,将身体更深地缩进石碑的阴影里,只留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豁口方向。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豁口处的空间波动骤然加剧!

嗡!

那层黑色光幕如同水帘般向两侧分开!一股更加浓烈、混杂着忘川河水特有的阴寒与奇异甜香的腥风猛地从甬道深处涌出!

紧接着,一队身影鱼贯而出!

为首者,身形高大魁梧,身披一件由无数细小幽魂骨骼编织而成的狰狞战甲,战甲表面流淌着暗紫色的不祥光泽。他面容隐藏在狰狞的鬼面头盔之下,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幽绿火焰的眸子,冰冷、贪婪、带着上位者的倨傲。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阴寒煞气,正是负责矿区及周边区域治安的六级鬼帅——夜枭!

他身后,跟着七八名心腹鬼差。这些鬼差与寻常巡逻鬼差截然不同,他们身着统一的暗红色皮甲,动作迅捷而训练有素,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股子亡命徒的狠戾。他们手中没有武器,却各自扛着一个巨大的、由某种黑色藤蔓编织而成的箩筐!

箩筐里,装满了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奇异草药!

那些草药形态扭曲,叶片细长如蛇信,边缘带着锯齿状的暗红纹路。每一株草药的顶端,都顶着一朵指甲盖大小、形如骷髅头的惨白色小花!花蕊处,不断渗出粘稠的、闪烁着微弱磷光的深蓝色汁液,散发出那股令人心神摇曳、意识昏沉的奇异甜香!

忘忧草!生长在忘川河畔,制造孟婆汤的核心原料!此刻却被成筐成筐地搬运出来!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夜枭鬼帅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通道开启时间有限!误了时辰,把你们丢进忘川喂水鬼!”

“是!大人!”鬼差们低声应和,动作更加麻利。他们将沉重的箩筐小心翼翼地放在豁口外一片相对平整的岩石空地上。很快,空地中央便堆起了一座散发着幽幽蓝光、弥漫着诡异甜香的“草山”!

夜枭鬼帅走到草山旁,伸出覆盖着骨甲的手指,随意捻起一株忘忧草。那骷髅小花在他指尖微微颤抖,渗出的蓝色汁液沾染在骨甲上,发出“滋滋”的细微腐蚀声,却被他周身的煞气轻易隔绝。

“哼,人间那些蠢货…就爱这口迷魂汤…”夜枭鬼帅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幽绿的眸子扫过堆积如山的忘忧草,眼中闪烁着赤裸裸的贪婪,“无忧散…供不应求啊…看来…是该涨价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边的心腹说。

“大人英明!”一个领头的鬼差连忙躬身,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人间那些修士、凡人,为了这点‘忘忧’的快活,连命根子都舍得掏出来!咱们这买卖,稳赚不赔!”

夜枭鬼帅不置可否,目光转向那幽深的甬道豁口。他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团浓郁的、翻滚着无数痛苦面孔的漆黑魂力!他口中念念有词,晦涩的咒文如同毒蛇嘶鸣。掌心的魂力猛地注入豁口处的隐匿阵法!

嗡——!

阵法光幕剧烈波动,中心位置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涟漪中心,空间开始扭曲、拉伸,最终形成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闪烁着不稳定灰白色光芒的漩涡通道!通道的另一端,景象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晃动光影和……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

“开!”夜枭鬼帅低喝一声。

早己准备好的鬼差们立刻行动起来,两人一组,抬起沉重的箩筐,如同蚂蚁搬家般,迅速而有序地将一筐筐忘忧草投入那灰白色的漩涡通道之中!

就在鬼差们忙碌搬运时,萧尘的阴瞳死死锁定着那漩涡通道。通道边缘极其不稳定,偶尔会撕裂开一丝稍大的缝隙。就在这瞬间,通道另一端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片般,一闪而过!

他看到了一间装饰奢华、灯火暧昧的房间。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眼神空洞,嘴角挂着痴傻的笑容,手里捏着一小撮散发着蓝光的粉末,正往嘴里送,口中无意识地呢喃:“好困……”他的衣襟敞开,露出瘦弱的胸膛,上面布满诡异的蓝色纹路。

画面一闪,又变成一条肮脏的小巷。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墙角,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重复:“你是谁…我是谁…”他身边散落着几个同样眼神呆滞的同伴。

再一闪,似乎是一个练功场。一个穿着劲装的武者,突然在演练招式时动作僵住,眼神迷茫,仿佛忘记了接下来该做什么,随即被对手一掌拍在胸口,吐血倒飞,脸上却带着解脱般的诡异微笑…

“好困…”、“你是谁…”、“我是谁…”、“忘了…都忘了…”……

无数混乱、惊恐、迷茫、带着解脱般的呓语声,如同潮水般,透过那不稳定通道的缝隙,断断续续地涌入萧尘的耳中!这些声音微弱,却带着首击灵魂的混乱和绝望!

萧尘的魂核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他瞬间明白了!这些忘忧草被运到人间,根本不是用来制造什么“低配版孟婆汤”!而是被提炼成了更可怕的毒物——“无忧散”!它能让人浑噩失忆,在虚假的中沉沦,最终彻底迷失自我,变成行尸走肉!

“无忧散…供不应求…该涨价了…”夜枭鬼帅那贪婪的话语如同魔咒,在萧尘脑海中回荡。他看着那一筐筐被投入通道、即将在人间掀起腥风血雨的忘忧草,看着通道另一端闪过的悲惨景象,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恨意如同火山岩浆般疯狂翻涌!

这些高高在上的鬼帅、鬼吏!他们不仅在地府压榨魂奴,连人间也不放过!他们视人命如草芥,将凡人的痛苦和沉沦当作牟取暴利的工具!

“畜生!”萧尘死死咬着牙,指甲(意念)深深抠进冰冷的石碑,魂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在人间送外卖的日子,虽然辛苦,但至少是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而这些忘忧草,却要将无数像他当年一样的普通人,拖入比地狱更可怕的深渊!

“大人,最后一筐了!”一个鬼差的声音打断了萧尘的思绪。

夜枭鬼帅满意地点点头,看着那堆“草山”消失殆尽。他再次抬手,准备关闭通道。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阴风,带着一丝驳杂的魂力气息,从萧尘藏身的石碑方向拂过。

夜枭鬼帅的动作猛地一顿!他那双幽绿的鬼火眸子骤然转向石碑方向!如同最敏锐的猎鹰锁定了猎物!

“嗯?”他鼻翼微不可查地翕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冰冷的杀意,“……生魂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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